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可看着那双拖鞋,她真觉得心情莫名好多了。

正看着拖鞋发呆,头顶上突然聚来一团暗影。

一转身,正对上他浩淼如烟的深眸,那里面层层叠叠的波澜万重,似一本永远也读不懂的书。

“这么晚?”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高兴。想到之前凌正枫提醒过她,他不喜欢人迟到的毛病,她便撇了一下嘴:“你也没说不能这么晚来。”

“你还有理了?”

她为什么没有理?原本她就没有义务来为他弹琴好么?

他是她什么人?

上楼的时候心情就不太好,他这样只会让她觉得心情更糟,所以原本打算真的留下来为她弹几首曲子的,却又临时改了主意。

伸手,直接问他要东西:“项链呢?”

闻声,宋天烨半虚起了眼睥,透着那朦胧的余光看她时,竟如同西伯利亚来的寒流到访。

云薇诺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不是怕他,是很怕很怕他……

可输人不输阵,这个时候就是再怕也不能怯场,要不就真输了:“是你发的短信,说项链被你弄……”

不等她说完,他直接接了话:“被我弄丢了,可最后不是被你捡回去了么?”

“装什么傻?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条项链。”

薄凉的男人掀了下眼皮,理直气壮地反问:“那你说的是哪一条?”

“你……”

他又耍她,借着她对那条项链的紧张度,他已经愚弄她两次了……

气不过,她小性子一上来扭头便要走,可才刚转了个身,身后的男人已霸道地将人活活拖了回来。原本就走得急,一拉一扯下她脚一滑便倒进了他怀里。

人被接个满怀的同时,她听到他的声音似来自外太空,再穿过亘古不变的甬道,带着声浪破袭进她耳里。

他说的是:“不许走,你走了我会睡不着的。”

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心又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如同被蛊惑了一般,对他难得一见的温柔,她完全无力招架,也不忍去拒绝。

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上一秒仿佛还是地狱阎罗,下一秒又成了温柔公子,可最让她生气的是,无论他是好是坏,她似乎都照单全收,而且,气过之后竟能完全不计较。

比如现在,明明他刚才气得她想骂人,可这一秒已彻底让她说不出话来。

可是不行,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就又沦陷了,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猛地推开他,站定后她已为自己穿上了一幅保护色,然后刻薄道:“睡不着吗?那太好了,你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好好再算计算计我,算计算计SIC。”

只一秒,男人的脸色便沉了下来,问:“听说你没有配车,谁送你过来的?”

“关你什么事?”

“凌正枫?”

听到他吐出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云薇诺觉得心脏开始抑制不住地颤动着:“是又怎样?”

不得不说,这个回答实在是让人不爽,而且是非常非常不爽……

宋天烨收起方才的彬彬有礼,突然又换上了那幅冷漠的面具:“三个月,我会在Z市逗留三个月时间,这期间如果你表现好,每晚乖乖来替我弹琴,我可以考虑把项链还给你。”

他不提项链还好,一提云薇诺就有种上了‘日本鬼子’当的感觉:“又来这一手?其实项链根本就不在你手上对不对?不好意思!以后我不会再上当了。”

“纯银的链子,吊坠是云朵的形状,只不过,那片云好像是裂了啊!”

闻声,云薇诺又懵了:“你怎么知道?”

不对!不对!

如果项链在他手里,他肯定是知道的啊!所以……

“真的在你手里。”这不是疑问句,这是肯定句,云薇诺伸手,大喇喇地问他要:“还我。”

宋天烨毫不示弱:“三个月。”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可她却不愿再妥协。

三个月?何须三个月?

只要三天她就能彻底沦陷,如果三个月恐怕是这辈子都深陷不能再自拨。

深知他对自己的影响力,云薇诺怎么也不肯就犯,还刻意提醒他道:“你是选择性的失忆了么?不是你让我离你远远的,还说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我?”

这一次,轮到宋天烨沉默了。

他是说过那种话,四年前说过,四年后也说过,可现在,他却比任何人都想忘了那句话。

他是疯了么?

是的,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有这种不要命的想法。

看出他的‘惊醒’,云薇诺也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凄然一笑,她又清清冷冷地开口:“所以,现在你是想起来了么?想起来你有多么厌恶我这个人了?”

“所以呢?”

“东西还我,我马上离开,从此后再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她一直伸着手,可他却完全没有还东西给她的意思,而且,她很讨厌他现在看着她的那种眼神。仿佛是轻视,又仿佛是鄙夷,更仿佛是……瞧不起她这个人。

他有什么好瞧不起她的?不过是有几个臭钱罢了……

心口一刺,云薇诺又受伤了,还伸着的手自动收回,她自嘲般一叹:“随便了,你还不还我项链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永远……”

就如同删除手机上的好友,别人删你的时候,系统不会告诉你是因为怕你伤心。可你删别人的时候,系统会问你确定吗?

那是因为,怕你会后悔。

宋天烨就像是她心里那个即将被删除的好友一般,明知道应该要删除,可当‘心’提出确定的疑问,她便开始退缩。

不想删,不忍删,不愿删……

可最后的结果,还是不得不删。

删了吧!删了他的一切,忘了吧!忘了他的一切,只是,那些绝情的话语亲口说出时,还是会疼啊!疼得她站都快要站不稳了似的。

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又软倒在他面前,是她扶着墙面贴着背才能强撑着不让身体在他面前摇晃,可是,泪眼迷离间,她竟连前方的路都快要看不清了。

想不顾一切地逃出去,刚启步身后便传来他的寒如冰铁的声音:“你好像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事实,游戏规则从来不是你定的,能决定那个‘永远’的人,只有我。”

背对着他,她的脊梁挺得笔直:“不好意思,这不是游戏。”

“敢离开,就要承担后果。”

闻声,她又笑了,绝然道:“大不了赔上这条命。”

说罢,连鞋都没换便匆匆逃离……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逆着光的男人噙着笑,薄凉的眼底闪过的却是至死方休的光。

大不了赔上这条命?

要她的命多没意思,他要的是……臣服。

彻彻底底,服服贴贴……

还没到家便接到了大姐的电话,等云薇诺从手机上看到消息时,整个人都傻了。

怎么会这样?

半个小时,她离开宋天烨的公寓不过才半个小时,Winifred的抄袭事件竟已再度发酵。套用林思暮的那句话来说,真的可以说是彻底黑成了墨……

慌不择路,她又一路狂奔回他家的楼下,只是,任是她如何狂按他家楼下的门铃,他都不肯再为她打开那道铁门。

打电话,他不接,发消息,他也不回,就任她在那栋公寓的楼下,仰着脖子心慌意乱地等。

上半夜还是月朗星稀,下半夜却沥沥地下起了雨。

起初雨点儿还小,云薇诺还能在那里扛着,可渐渐的雨点儿大了,她便冷得有些受不了。

从京市回来的时候就是重感冒,这几天吃了药却还没好透,要是再淋一场肯定受不了,可云薇诺却仿佛自虐一般,一直站在雨里,仰着头看十七楼的灯光。

居高临下,从十七楼的高处垂眸朝下看。

雨雾里的女人看不清面容,只觉得那单薄的身体仿佛要被雨水冲化了一般。

岑冷的男人半眯起眼,一手撑在阳台上,一手夹着的香烟缓缓朝嘴边送,吸一口下去,长长地吐出来,那烟雾便伴着雨水飘散,呈现出各种不规则的形状,如同他心里燥乱不已的那种状态。

他早就看到她了,在她从凌正枫的车子里下来的那一刻,他便清清楚楚地看到她了。

十七楼,从高处往下几乎只能看到一团黑影,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更认出了送她过来的男人。

还未宣誓过主权,那么她就是自由的,就算她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其实也不关他什么事。可是,宋天烨却出奇的不爽,如同方才他亲口听到她说‘是又怎样’时感觉一模一样。

他是个不太容易动怒的男人,这几年情绪也控制得极好,只是,当他坐在客厅的转角沙发上等了她一个多小时后,他竟有些把控不住性子了。

一个多小时,腻歪的时间是不是也太长了?

那个男人都对她那样了,难道她还舍不下?一个女人如果自己都不对自己好,就不能指望别人对她好,同样地,一个女人如果自己都自甘下贱,还有谁能看得起她?

失望,很失望很失望!

这种认知对宋天烨来说,其实是很陌生的,明明是他最该讨厌的人,做什么都只应该是反感,怎么会对她有失望的感觉?

可他就是失望了,所以她一进门他便忍不住质问她为什么这样晚?

结果,他还没生气,那只小东西竟敢甩脸子给他看。他都已经大发慈悲地打算不跟她计较了,结果,她还是拒绝了他的要求。

他宋天烨是什么人?这辈子也没有人敢这么无视他,结果,这小东西不但无视了,还跑了。

敢跑?

她居然胆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么跑了?

那是打断她的双腿也解不了他恨的行为,他已经警告过她了,敢跑就要承担得起后果,那么现在,就算她又在那里自虐地淋着雨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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