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登记,签字,领证……一系列结婚程序走下来,总共没花费一小时。
可对于这对并不合拍的新人来说,仿佛煎熬了一个世纪。
办证期间其它的都很顺利,就是拍照的时候,顾瑾洲总是冷着那张面瘫脸,极其不配合工作人员的拍照,拒绝与姜奈幼有任何肢体的接触,看起来比别人拍遗照的时候都显得心情沉重。
姜奈幼不知道顾瑾洲怎么突然会这么爽快的同意结婚,反正她倒是觉得挺无所谓的,反正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什么牵绊。
现在能值得她期待的就是,好好的生下这个宝宝,再宝宝一个健康的身体,将来也就彼此有个心理依靠了。
至于和顾瑾洲感情的事,能培养就培养,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她愿意答应奶奶结婚的目的也就是希望宝宝上下来能落户,不会像她当初刚回来时是一个黑户,更不想被别人说成是个私生子。
出了民政局。
苏老夫人乐呵呵的打电话给助理,让预定了延禧园的喜宴,打算晚上宴请顾家有声望的长辈一起聚聚,宣布她这个三十岁的大龄孙子终于成家了。
顾瑾洲听完电话,就摆出一副厌世脸,极度烦躁道:“奶奶,您提前答应过我的,我领证结婚的事必须完全保密,这事要是被嫣然知道了,你让我还怎么活?”
“一个大男人,少拿死不死的来威胁我,你现在不仅是肚里宝宝的爸爸,还是幼幼的新婚丈夫,你得履行做丈夫的义务,不能总把别的女人挂在嘴边。”
“况且,我只是宴请自家的几位有声望的长辈,他们都一大把年纪了,哪有心思声张顾家的家事。”
苏老夫人坐车的一路上都是紧握着姜奈幼的小手,和捏着两张结婚证翻来覆去的看,越看心情越激动,就得晚上摆两桌高兴高兴。
顾瑾洲坐在副驾上,稍微侧眸,暼了一眼后座椅上的那对感情浓厚的婆孙媳,就觉得看着特不顺眼,“我答应跟她结婚,但不代表将来不会离婚,等孩子生下来,我会给她一笔丰厚的离婚费。
总之,我是不会愿意跟她过一辈子的。”
“嫣然是你妹妹,她根本不爱你,你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苏老夫人也是拿着这个十级恋爱脑的孙子没辙,每次提到他跟裴嫣然的事,情绪就很激动。
“我再跟你提个醒,我只答应把你结婚的事瞒到嫣然手术结束后,只要等到她那边病情稍微一稳定,我就会把你和幼幼结婚的事公布出来,到时候还得举办热热闹闹的婚礼。”
顾瑾洲听得脸红脖子的,额头的青筋也跟着暴起,“我只答应跟她领证,您要是因为她还要来拆散我跟嫣然,顾家,我不待也罢。”
愤怒之下,他命令司机把车子停下,然后就要推开车门下车。
“你走吧!
你今天要是敢丢下幼幼和我,那我会即刻召开董事会,取消你的代理总裁身份,冻结你名下的所有资产,再净身出户,看你还拿什么去给那个裴嫣然挥霍。”
闻言,顾瑾洲僵住开车门的动作,浑身因为情绪过度愤怒而止不住颤栗。
苏老夫人舒适的靠在座椅上,继续风轻云淡道:“我也要看看,裴嫣然在你一无所有之后,还能跟你怎么继续爱下去。”
这句话,犹如戳中顾瑾洲的心口,他后背一僵,半晌,才微微动了动腮帮子,收回那只扶在车门上的手,极不情愿的系好安全带。
司机发动车子,继续往前行驶。
由于刚才受到苏老夫人的威胁,顾瑾洲此刻坐在那里犹如一座雕塑,动都不动一下,就连前排的气氛都降至到了冰点。
姜奈幼有种胸口憋闷的感觉。
而后排座椅上,苏老夫人却完全忽略顾瑾洲的感受,非要拉着她唠家常。
可唠着唠着,老夫人就发觉她身上的穿着和提的帆布袋,没有一件是前些天在商场买的。
“幼幼,怎么没穿奶奶前些天给你买的那些衣服啊?
是不是觉得……款式不好看?
穿出去太过磕碜?”
她穿的依旧是学生妹的装扮,扎着丸子头,上身是白色的宽松t恤,下身是浅灰色的休闲短裤搭配一双白色板鞋,手里提着帆布袋。
从上打量到下,苏老夫人就没在她身上找到一件是商场给她买的。
肯定是不喜欢。
她连连摆手,“苏奶奶,不是的!
那些衣服和裙子都很好看,我没有要嫌弃的意思。”
“那是……”顾瑾洲冷嘲热讽:“欠了一屁股债,要是穿了,拿什么换钱抵债?”
她眼神似有若无的瞟了下前面顾瑾洲的后脑勺,轻吭一声,解释道:“我没拿去抵债!
就是苏奶奶买的都太名贵了,我舍不得拿出来穿,所以就……就一直挂在衣帽间的。”
不是她不想把顾瑾洲退回去的实情说出来,而是商场那边的人跟顾瑾洲统一口径,苏奶奶要是要查,那商场的上万张嘴就会反过来咬她一口,到时候比这个卖了衣服抵债的由头说得还要难听的多。
她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又同时让苏奶奶寒了心。
“那就穿出来让我们看看,好不好看我们还能给你建议,挂在衣帽间算怎么回事。”
顾瑾洲刚才在苏老夫人那里吃了苦头,现在正好拿她出来解气泄愤。
苏老夫人捋了捋她额前散落的发丝,笑容慈祥和蔼,“傻孩子,奶奶既然给你买了,你就要漂漂亮亮的穿出来,不要有什么压力,也没人敢给你压力,你以后都有奶奶罩着,要抛掉那些顾虑。”
她乖巧的点点头。
顾瑾洲眯着眸子,冷眼瞧了一眼后视镜里那个扮演乖乖孙媳妇形象的乡下野丫头。
-离老宅不远的一条街道上,正好路过一家网红甜品店。
苏老夫人知道姜奈幼喜欢吃甜食,就让司机停车,吩咐副驾上的顾瑾洲,“幼幼想吃金丝绒蛋糕,你下去,买一份过来。”
顾瑾洲低头看着手机,随口吩咐旁边的司机,“苏董让你下车买蛋糕,没听见吗?”
司机双手握在方向盘上,撇头看了看苏老夫人的方向,再看看旁边副驾上的顾瑾洲,如坐针毡,“苏董说,让总裁您……下车去买!”
司机双眼紧闭,犹如在等待刑罚处决。
顾瑾洲黑沉着脸,抬眸,看着司机,“我买!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司机狂咽口水,紧张到浑身肌肉紧绷,“苏董让您去甜品店买金丝绒蛋糕给小夫人吃!”
顾瑾洲磨了磨后牙槽,扭头看向后排座椅,黯黑的眼眸盯着姜奈幼,“你是没长腿吗?
我连自己吃的都没亲自买过,还撺掇奶奶让我伺候你,你这小孩儿够阴的呀,嗯?”
年龄整整小十岁,叫她一声小孩也不为过。
姜奈幼辩解,“我没腿你会跟我……那个!
谁要你买了,我自己……就是让你去买,怎么,想净身出户?”
苏老夫人用长辈的威严震慑道。
顾瑾洲狠狠瞪着姜奈幼,口服心不服:“我去。”
此时正值上午十一点,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从来没抛头露面曝晒在大街上的顾瑾洲,硬着头皮,阔步走进甜品店。
“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
店员热情地把他迎接到店内。
顾瑾洲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放眼店内柜台里摆列的各式各样的甜品,“金丝绒蛋糕。”
这家店主打金丝绒蛋糕,爱吃甜品的富家小姐和太太都会派人过来定制。
“先生需要diy吗?
您可以亲手刻上你想要的名字,再让我们配上你想要的头像或者图案。”
蛋糕师在对面的操作台上一边制作蛋糕,一边细心的介绍着。
漆黑的墨镜下,看不清顾瑾洲眼里的情绪,思考了几秒,他拿起手机,点开一张照片,“就它了。”
“做的漂亮一点,要是做丑了,我就让你这家店提前倒闭。”
蛋糕师兼店长吓出一声冷汗。
并不是被这句话吓到的,而是衣服上有着华国第一家族标志的符号,顾家人可不好惹。
在店长依旧没认出他是顾家掌舵继承人的情况下,依旧战战兢兢:“知道知道,您放心,我不敢保证百分百像,但九十九肯定是有的。”
“客人请坐那边稍等。”
顾瑾洲随着店员坐到那边的椅子上,再点了杯加冰的白水,就等在那边等蛋糕了。
很快,一道纤瘦的身影走进来,“你好,我需要两杯橙意满满,一杯冰镇红茶,一杯葡萄撞奶。”
姜奈幼觉得在车里等着也是等着,于是就拿出兜里所剩不多的零用钱,进来给大家买点饮料。
顾瑾洲坐在斜后方的靠窗位置,看到姜奈幼进来点喝的,就冷不丁的哼一声,表示不屑。
姜奈幼点完喝的,回头看到是他在冷哼,就又向制作饮品的店员说道:“那杯冰镇红茶就不要了。”
好心好意给跑来给他点喝的,他还哼哼,她还不伺候了。
两名店员很快做好,姜奈幼接过打包好的饮品,低头一看电脑上的结账数目,“三杯喝的要九百六?”
卖的这么贵,怎么不去大街上抢。
她平时喝的最贵的也就十块钱,这几百块的还真超出她的预算。
店员看她穿着朴素,就有点冷眼看人的意思,“小姐是江对岸那地儿出来的吧?
这一代可都是富人区,不能跟你们那边比,就我们店的这个价格还算中规中矩的。”
“总共九百六,你是扫码呢?
还是现金支付?”
整个店里的客人和店员都很稀奇的看向她。
姜奈幼并不想跟这些势利眼多计较,人品不好是教养问题,她懒得过多的去理论和纠缠,给苏奶奶惹什么麻烦。
“扫码。”
她拿出手机,准备扫码支付。
顾瑾洲给了她一张卡,里面的钱不用白不用。
就在扫码准备支付时,一只指骨漂亮的手握住她的手机。
姜奈幼抬起漆黑明亮的眸子看去。
是顾瑾洲。
他个头很高,她看他时,都要扬起脑袋。
“我要五千杯橙意满满,五千杯冰镇红茶,五千杯葡萄撞奶,半小时之内送到江对岸的老城区,给那一万五千名环卫工人解暑。”
顾瑾洲很有条理的将要求提出来,像是故意在为难。
一万五千杯!
店里十名员工聚到一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震惊到了。
店长还在那边的操作间忙着做蛋糕,一听这话,吓得脸色都变了,赶紧小跑过来挽回局面:“先生,得罪客人是我的店里的员工没素质,您消消气,消消气。”
“我有生气吗?”
顾瑾洲表现得很无辜,“我只是在照顾你的生意,到底做不做?”
店长吓得一个趔趄,赶忙赔着笑脸,“先生您也看到了,我这小门小店的,不可能容纳的下一万多杯的原材料。
还有就是……我店里人手也不够,想要一小时之内做出所有饮品,并且还得送到每位环卫工的手里,是真的很难完成。”
就想让他高抬贵手,放过一马。
顾瑾洲可没什么同情心,该报复回去的绝不会忍耐,“不做就关门歇业。”
“做做做!”
店长满口答应,“我就算是发动全帝都的人,也要把这笔生意给拿下。”
一分钟后,帝都富人区的招聘网上发出无数条兼职信息:〔速速快来!
一小时的千人大几单,时薪一千起!
〕两分钟后,甜品店内人潮涌动,全都是来应聘高薪兼职的。
顾瑾洲拎着金丝绒小蛋糕,领着姜奈幼,在店长的恭送下走出甜品店。
“你是不是没长嘴,被人欺负,都不知道还嘴?”
去往停车的路上,顾瑾洲低沉着嗓音严厉的质问她。
姜奈幼提着三杯饮品,短小的步子急匆匆的跟在旁边,“要是被狗咬了,我再咬回去,那我跟狗有什么区别?”
顾瑾洲蓦地顿住脚步,用情绪不明的墨镜眼看她,“你骂我是狗?”
这小疯子是不是有病!
好心帮她,还被比喻成狗!
顾瑾洲指着她的鼻子,正想警告点什么。
姜奈幼见情况不妙,拔腿就往停车的方向跑,“我给苏奶奶送喝的,冰化了就不好喝了。”
顾财阀就是个情绪古怪的变态狂,再不跑是傻子。
哼哧哼哧跑到车前,坐在后座上的苏老夫人被她的快速奔跑的阵势吓了一跳,立即推开车门,让她坐上车,“别跑啊幼幼,你现在可怀着孕呢,要是摔到磕到,会很危险的。”
她平时就是包子铺里跑腿的,就这点儿路程,对她这种飞毛腿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我没事的苏奶奶,就当锻炼身体了。”
她跑得满头是汗,苏老夫人心疼的给她擦汗,“以后还是多注意点,毕竟怀孕前期是危险期,奶奶不想你有事。”
她点点头,“嗯,我知道。”
“这是奶奶少冰的,这杯多病的是司机大叔你的。”
她把手上两杯果汁分完,顾瑾洲恰好坐进车里,还伸手把金丝绒蛋糕递给她,“蛋糕,你的。”
“什么你啊你的,”苏老夫人纠正孙子的称呼,“叫幼幼,或者老婆。”
顾瑾洲微眯着慵懒的眸子,转过头,不搭理。
“臭脾气,惯的你。”
姜奈幼看着腿上放着的精致金丝绒蛋糕,再看看手里拿的那杯葡萄撞奶,想了想,还是递向前面的副驾,“顾先生,给你喝。”
顾瑾洲抬了抬眼皮,看了眼她递来的葡萄撞奶,又继续低头看手机,冷漠回道:“难喝死了,拿走。”
“不喝算了,本来就没计划你的。”
姜奈幼本来还怀有一点感激之情,但看到他这副冷酷无情的样子,就把那杯饮品的吸管喂自己嘴里了。
“幼幼,咱婆孙俩不理他,”苏老夫人拿着手机给她看,“这项链好看,还是这条,快帮奶奶选选。”
姜奈幼凑近,滑动手机屏幕,认真地挑选,“这条,还有这条,我觉得很衬您的气质。”
后座椅上在讨论珠宝首饰,前面副驾上,顾瑾洲拿着手机正在看裴嫣然发来的微信消息:〔瑾洲哥哥,我刚到家,姜神医正准备给我做治疗呢,你什么时候能过来陪我啊?
嫣嫣好想你。
〕顾瑾洲看到最后一句话,心都快融化了,嘴角不自觉的就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回复微信:〔很快,等我把奶奶送回老宅,就过来陪你,要记得乖乖吃药,别忘了。
〕裴嫣然回了个飞吻的表情包。
顾瑾洲用指尖戳着那个甜腻了的表情包,仿佛沐浴在幸福的春风里。
-回到顾家老宅。
姜奈幼拎着那份金丝绒蛋糕,轻轻地放在餐桌上,准备和顾家两位长辈还有顾瑾洲一起分享。
当她打开上面那个精致的盖子,再看到眼前蛋糕上面的图案时,整个人一下子就惊呆了。
这上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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