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定魂珠?”南风灵神色古怪地盯着这块石头看,然后她犹豫着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在了玉石上。鲜血一沾到石头,便融了进去,十几滴血融入后,雪白玉石竟然变成艳丽的赤石,随着南风灵最后一滴鲜血落下,赤石发出一阵暗红色的光,然后便化作了一道红影飞入了南风灵的额头,消失不见了。

南风灵一愣,接着她便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填充她的魂识,弥补她的魂魄,不过几个呼吸后,她的魂识便强到无法自控,南府所有人的气息竟然都能在一瞬间被她探到。

“果然是定魂珠!”南风灵大惊,她从书上看到定魂珠有固魂强识的功效,现在她不仅自己随时会消散的问题,还强大了自身的魂识,瞬息之间,探查方圆百里的气息都不是问题!

南风灵面色复杂地看着床沿上空洞洞的圆孔,原来她一直找的定魂珠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惜她竟然不知道。还为了找它,废了自己一身修为,此生都无法修炼了,真是可笑。

南风灵自嘲了一番,但是并未悲天悯人,对她来说能重新来过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至于这一身修为就当是找到定魂珠的代价了吧。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南风灵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她通过魂识探到她的娘亲回来了,于是便带着欣喜迫不及待地跑出了小院。

“娘!”南家正堂内,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正一脸严肃地朝着座下的掌柜吩咐着。

“过了年后,让符箓师抓紧些。白家这批符箓要尽早给他们。”孟禾云吩咐完最后一句话,抬头一看,自己的女儿正双眼通红地站在门口看着她。

“灵儿。”孟禾云赶紧起身,扶着南风灵的手让她坐下,然后她挥手让屋内的人全都退下,这才卸去了大掌柜的架子,关切地责备道:“我听说你冬青山之行受伤了?还没好吗?怎么就出来了?不是闭关了吗?”

孟家是符箓世家,门下的符箓铺子占了这片大陆的三成,孟禾云是孟家独女,自从孟老家主归隐后,孟家的所有产业都交到了她的手里。所以孟禾云几乎每个月都要出门巡视铺子,处理生意。

“娘。”南风灵双眼湿润,前世,娘亲将她锁在屋内,独自一人去和五大世家谈判。谁知道,那根本就是五大世家的阴谋。他们骗娘亲出去,就是为了将娘亲当做人质,来要挟他们解除南家大的防御符阵!娘亲被他们抓住后,为了不让南家破防,最终选择了自尽。

“娘!”南风灵把头埋进孟禾云的怀里,偷偷擦去眼泪,她不想让娘发现异常。

这一世,换她来守护娘亲!

“灵儿,你怎么了?到底伤在了哪里?怎么瘦了那么多?”孟禾云焦急地问道。

“没,灵儿没事。”南风灵吸了吸鼻子,带着泪花笑着看向母亲:“我没有大碍。现在都好了,这两天专心修炼,吃得少了些。我就是有点想娘了,看到娘亲回来才一时没忍住。”

听了这话,孟禾云才放心下来,孟家的铺子事情繁杂,她经常要出门去处理,对女儿亏欠很多,“没事就好。我在回途中听到你在冬青山受伤的事情吓了一大跳,一回来就要来找你,不过听说你闭关了,就先处理别的事情了。”

“你在冬青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事。”南风灵亲昵地拉着娘亲的手,似乎有种永远都不想放开的感觉:“遇上了雪崩。我只是伤了些筋骨。当时南楼也在边上,他为了把我挖出来废了不少力气。等我出来后,他也累晕了。”

“哦,是南楼这孩子啊。”孟禾云淡淡点头,她对南楼的态度也是非常微妙的。自己的夫君心心念念着别的女人,还把那女人的孩子带回家挂在自己的名下养着,换做是谁都不会有好脸色。虽然孟禾云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但也不会太喜欢这孩子。

但是现在南楼救了她的女儿,她对他的态度就和善了许多:“既然这样,年夜饭的时候娘给他包个大红包。”

“好。”南风灵笑着,心里暖暖的,她很开心又可以和娘亲一起过年了。

不过,孟禾云一提起年夜饭,脸色又有些不自然,她略带愧疚地看着南风灵,说道:“你爹他,今年可能没法儿回来过年了。”

“哦。”南风灵无所谓地点点头。从她记事起,她爹就经常不在家,别人都说他在外面是在清缴魔道,是个大英雄。她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后来她才知道,爹爹最爱的女人,也就是南楼的娘亲就是被魔道所杀,而他所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在为她讨回公道罢了。

更讽刺的是,五大世家围困的南家的理由竟然是他们家与魔道勾结。而那时,爹爹早已失踪数月,如果他还活着,回来看到南家的景象,不知道他这个除魔的大英雄会有什么反应?

“灵儿,是娘不好。”孟禾云内疚道,因为她太爱南天了,所以当年她才会在南天心有所属的情况下还要义无反顾地嫁给他。可是她如愿了,她的女儿却受苦了。别人家的爹爹将女儿当做心头宝,从小陪着玩,陪着闹,而她的爹爹为了一个死人,一年都回不了几次家。

“没有。娘没有错,爹爹太忙了,就让他忙吧,我们一样能过得很好。”南风灵靠在娘亲怀里,声音平静,甚至还有些安慰孟禾云的意思。前世,她总是盼着爹爹能回来,但这世她不盼了,她要过好自己的日子,护着南家,娘亲,小桃还有南楼。

孟禾云带着复杂的情绪轻叹一口气,没再多说。年关将至,南府上上下下要打理的事情一大堆,光是给各家旁系的年礼就足够令她头疼了,那个男人的事情她实在没有心力去管了。

南风灵见娘亲心事重重,不忍开口问道:“娘亲,怎么愁眉不展的?是铺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孟禾云安慰地拍了下女儿的手:“是家里的事情。福伯说旁系今年又嚷嚷着要涨年礼。不过这事你不用担心,你只要好好养着身体,好好过年。”

南风灵也皱起了眉头。南家嫡系就她一脉,旁系有三家,前世的时候她专心和叶洛婉针锋相对,旁系的事情从来不过问的。但是在她活着的最后一年里,南家的账目出现了很大的亏空,害得她不得不卖了祖传的望南楼来抵债。而这些事情她一直怀疑和旁系有关,但是她已经没有机会去查明了。

“娘,这件事可不可以交给我?”南风灵提出道。

孟禾云回头看着她,温柔地笑道:“你以前不喜欢最讨厌这些麻烦事了。”

南风灵微微晃着娘亲的袖子,撒娇道:“就是想看嘛,好不好?”

“好。”孟禾云溺宠地轻抚她的背,说道:“一会儿我让福伯把账本你给拿来。”

拿到账本后,南风灵将历年所有的账目都对了一遍,对完之后,她顿时怒火中烧,叫来福伯,质问道:“旁系支出那么多钱,为什么不报我?”

福伯楞了下,犹犹豫豫地说道:“大小姐,您还不是家主,这个......”

南风灵气懵了,她都忘了自己现在还不是家主,于是换了个问法:“旁系的用度是有限的,账面上的这些钱远远超出了旁系该有用度,为什么还能给他们?”

福伯见南风灵脸色好了些,自己也缓了一口气,叹道:“这事我早就和家主说过,但是家主大度,不愿意和旁系计较这些,夫人也碍于家主的面子,从来不说什么,所以,旁系要多少钱,账房都照着给,才会有现在这么大的支出账面。”

南风灵咬牙:“到底是我爹大度,还是旁系无赖?”

福伯见南风灵一针见血,也不遮掩了,无奈道:“其实最早的时候这三家都说是借钱用,但是后来一直没还,而家主又常年不在家,几乎不会管这些事情,时间久了,三家的掌家就开始得寸进尺,年年借钱,年年不还。这......家主不说话,我们只能给钱啊。”

“岂有此理!”南风灵一巴掌拍在了账册上,神色冷厉:“南家早晚要被这些人败光。”

“福伯,把旁系这些年多挪用的钱全部编成账本,一家一本。我倒要看看,这个南家究竟是谁做主!”

“好,我这就去。”福伯跑得飞快,他巴不得早点有人管管这事,不然再这样下去,南家就要吃空了。

年三十这夜,大雪纷飞,红色的灯笼在雪色中轻轻摇曳,给南家平添了许多热闹。

南风灵拉着南楼来给娘亲拜年,孟禾云果真给南楼封了一个大红包,南楼一开始并不想收。

为了确保他们在冬青山发生的事情不会说漏嘴,他和南风灵对过话,所以孟禾云一定以为是他在冬青山救了南风灵所以才会给他红包,但实际上是他害了她,他收之有愧。

南风灵见他犹犹豫豫的,便抓过红包一把塞进他的了怀里,笑着说道:“娘亲可从来没有那么大方过,以后可不一定还能收到那么多。你要是真不想要,可以先收着,以后孝敬姐姐?”

闻言,南楼朝孟禾云微微一拜,然后收下了红包。

孟禾云也笑了,也许是过年的喜悦冲淡了很多不好的回忆,孟禾云酒过三巡,不禁调侃起二人:“以前啊,你们一个霸道专横,一个逆来顺受,虽然是名义上的姐弟,但谁都不搭理谁。怎么我才出去那么点日子,就亲近起来了?”

南楼听闻,抬头看向南风灵,他用眼神也在向她询问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南风灵笑了下,心道,自然是因为南楼前世救过她,她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但是这话她是不可能说的,于是解释道:“因为女儿长大了,懂事了。未来我是要担起南家重任的,我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弟弟一个亲人,自然要对他好些。”

“你才多大,就想要担起南家?”孟禾云觉得灵儿是在说玩笑话,只觉得十分有趣,并不放在心上。

而南楼却将她的话放在了心上,他在心里默默记住了,她说,她将来是要依靠他的。那他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就要好好修炼了,不能拖她的后退。

南风灵笑着,也不辩驳,又和孟禾云说了许多趣事,孟禾云眉开眼笑,而南楼也乖巧地坐在一旁听着,但就在三人享受难得的快乐时,煞风景的人出现了。

来人是南家三房旁系的掌家,分别是南丘,南平和南彬。这三人身上裹挟着风雪,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入,然后二话不说,就将三本账册拍在了地上。

首当其冲的壮汉南丘雷吼一声,朝着孟禾云骂道:“贱货!你什么意思!”

南风灵当场就火了,一把抽出鞭子,朝着南丘身边甩去,鞭子劈地一声脆响,将南丘身边的椅子打得粉碎,然后怒道:“放肆!南家主母也是你能骂的?”

椅子的木屑飞溅到三人身上,令三人都不敢再上前,他们没有忘记,南风灵可是南家的第一天才,现今是炼气期七层,除了家主南天外,没人是她的对手。

孟禾云也从酒意中缓过神来,她冷眼看向南丘,带着上位者气势,冷冷问道:“怎么回事?”

南彬见孟禾云发怒了,赶紧装好人出面安抚起来:“息怒息怒。我们不是来招架的。”

南平冷着脸说道:“年礼没有也就罢了,还给我们三家各送来了一本我们这些年的用度册子,还说这些超额的用度要我们还上?这,这是要和我们算账吗?”

孟禾云愣了愣,她看向南风灵,说起年礼,她倒是想起来了,这是她放手让女儿操办的,怎么会没有给年礼,而给了一本册子?

南风灵冷笑着,缓缓转了下身,朝着这三人的方向坐着,悠悠道:“这账册就是我命人整理出来送给各位的年礼。看三位长辈惊怒到连礼数都不顾的模样,难道是账册算得不对?”

“南风灵,这事是你干的?”南丘的大脸盘子往前伸去,他嘲讽地朝她一下,不屑道:“怎么?翅膀硬了,要来查你叔叔家的帐了?”

“灵儿,这是怎么回事?”孟禾云也有些不悦地看着南风灵,她让南风灵着手年礼,不是让她肆意妄为去挑衅旁系的。

南风灵不急不缓道:“娘亲,我那日查府里的账本发现这些年来,旁系挪用府中钱财无数。我只不过是列了本账册,要他们还回来而已,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什么不对?”

孟禾云眉头紧皱,话虽如此,但是南家和别家不同。因为南天常年不在家中,导致旁系猖獗惯了。这会儿突然要找他们算账,一定会惹得这些人跳脚,到时候万一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对她们并无好处。

“小侄女这话就不对了。”南彬笑里藏刀地开口说道:“我们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欠不欠钱的事情啊。灵儿你还小,不懂这些事情,叔叔不怪你,这事我们也不会放心的,大过年的,一家人还是要和和气气的才好。”

南风灵冷笑:“我看你还是放在心上比较好。我限三位掌家半年之内把这笔钱吐出来,否则,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南风灵!”南平怒道:“你一个小辈,凭什么敢对我们大呼小叫?!”

“凭我是南家少主!”南风灵脊背挺得笔直,瞪着三人,一字一句道:“我爹不在,南家便是我做主。你们若是安分守己,我自然不会找你们麻烦,但是你们一个个的心比狼贪,当我是死的吗?”

“哈哈哈哈!”南丘大笑,不屑道:“小丫头片子,敢跟我们叫嚣?你让我们拿钱就让我们拿钱?我就不给了!”说罢,南丘正要大步阔斧的往外走。

却听南风灵幽幽开口道:“你们莫不是以为,我南家少主就是个空壳子?我爹不在你们就能肆意欺负我?”南风灵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放在腿上,明明是随随意意地模样却释放出令人难以喘息的威势。

南平和南彬有些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心道:这丫头何时生出了这般气魄,怕是她爹都不及她吧?

南风灵继续道:“各位应该清楚,南家的望南楼可不是普通的酒楼。四大宗门、五大世家、其他的修仙世家还有一些散修,都或多或少和望南楼有些交情。而我自小便在望南楼长大,大陆十三家望南楼谁不知道我是南家少主。只要我一声令下,就可以令三位在外面铺子赔得连裤衩都不剩,到时候你们没了南家的钱财支援,怕是要把命陪给人家吧?”

“你!”南丘听闻这话,停住了离开的脚步,他一转身,就见他满脸狰狞,手臂暴起青筋,一副要上前掐架,南楼微微朝南风灵身边挪了挪,看着南丘的眼神冰冷若霜。

“要不我再拟一本册子,详细数数你们三家手里的小铺都有哪些?不论是西街的怡红院还是东街的小赌坊,望南楼都有办法让他们开不下去。”

“你怎么知道!”三人同时一惊,因为他们做的都不是正经生意,所以从来都是藏着掖着的,这小丫头从何得知的?

望南楼是南家嫡系的家产,旁系的人要么给望南楼打杂,要么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赚钱。若说他们自己开几家铺子维持生计这本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他们太过贪婪。他们拿着南家的钱开铺子,赚了归自己,赔了就从南家支出,这不是把南家嫡系当冤大头了吗?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南风灵又不是傻子。望南楼传承五代,声名远播,每日往来的修者、普通人多如牛毛,消息自然灵通。

“要么三天内把钱补出来,要么我抄了你们老底然后滚出南家。”南风灵下了最后通牒,三人见自己老底都被查得一清二楚,一时不敢说话。

还是南彬舔着脸,讨好道:“好侄女, 你别生气。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得像仇人似的。叔叔不是故意贪你们的钱,实在是叔叔无能,铺子经营不善,都赔了。”

“就是,我们没钱。你不能不讲道理。你就算抄了我们的铺子,我们也没钱。”另外两人也应和道。

“是要我去你们私宅查查吗?”

“你......”怎么连私宅都知道!三人同时噎住,他们算是明白了,这小丫头在发难前已经把他们全都查得一清二楚了,摆明是要让他们把钱吐出来呢。

“灵儿。”孟禾云这时开口了:“这三本账册我会交给你爹,其他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南风灵一愣,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娘亲怎么拆她台?

“你们下去吧。”孟禾云抬眸看了看三人。三人听到这话,便也明白让他们补钱的事就此不了了之了,当下也不愿多留,挑衅地看了一眼南风灵就离开了。

“娘,这是为何?”

孟禾云冷着脸,斥责道:“他们虽然是旁系,但也是你叔叔,你怎么能这样无理?”

“他们贪婪无度,我只是索回南家的东西而已,怎么叫我无理了?”南风灵不满道。

“要索回也是你爹去要,你还不是家主呢!”孟禾云也怒了,她一拍桌子,转身就自己离开了。

正堂内,只剩下南风灵和南楼了,桌上的酒菜还未吃完,幸福的氛围却已经消散,南风灵心里无比委屈,娘亲并没见过被灭门的南家,娘亲不会理解她为什么要这般急于清理门户!

“别,别难过了。”南楼小心翼翼地拉了下南风灵的袖子,水汪汪的眼睛无措地看着她。

南风灵微微仰头,将眼泪逼会眼眶,然后凄惨地笑了笑,她握着南楼的手,轻道了一声:“没事。”

“姐姐,我算了吧。”南楼艰难开口道,他有些不忍心看着她这般孤立无援的样子,大不了以后他多赚些钱回来。

“不。我绝不。”南风灵抹了一把脸,再次睁眼,眼底又是那番绝不服输的神采:“我一定会守好南家。”


"

点击阅读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