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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堂课我们讲到,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

“哪位弟子给大家讲解一番自己对‘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这句话的理解”。

夫子说毕扫视一遍堂下坐的众弟子。

“夫子,郭培兄近来苦读四书五经,领悟颇深,前日还与弟子讨论孔孟之言,我想郭兄应该可以为大家讲解一番”

曹三胖一边说一边看向冷云峰。

夫子看向曹三胖,无奈摇了摇头复看向冷云峰道“郭培呢,又没到课,孺子不可教也”,

冷云峰也是不怯,想到自己拿人钱财就应该服务到位,

遂起身朝夫子作了个揖,朗声道“夫子莫怪,我家少爷偶感风寒,身体抱恙,不能来书院聆听夫子教诲,我是少爷的伴读书童,替我家少爷听讲做记录,回去后再转述少爷”。

“既然夫子向我家少爷提了问,小子不才,跟着少爷读过几天四书五经,冒昧帮少爷做个答”,

冷云峰不急不慢地继续说道。夫子人情通达,本着有教无类的理念并未反对。

冷云峰对古诗文也是颇有兴趣,在中州工业大学读本科时就参加过古诗文协会,长期受环境浸染,也是有些自己的见解。

冷云峰匆忙打了个腹稿便开始回答“学生认为,修身是人立于世之根,是齐家治国之基,如树高千丈之本,本越固而枝越茂,枝越茂而树越昌”

“而修身当德能双修,所谓德者即为品行,品行端者,善至千里,品行劣者,祸害万年。所谓能者即为才学,才学优方可为善治者,善治者方可为家之骨干,国之栋梁”。

满堂鸦雀无声,夫子默默的看着冷云峰若有所感的点点头。

冷云峰顿了顿,继续说道“才学有广义与狭义之分。广义的才学应无门类之别,诗词歌赋、八股文章为才学,修路架桥、木雕石刻为才学,领兵打仗、买卖经营亦为才学”。

“因此学生以为,可安身立命、壮大家业、治国安邦之能均可称之谓才学,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皆可出状元郎也”

冷云峰言毕,教室一片沉寂,夫子并未反驳,但微微摇头。

“好你个大胆书童,妖言惑众,你想颠覆我朝历来文治天下的百年根基吗”

说话者坐在前排,二十来岁,相貌文质彬彬,此时正义愤填膺地指责冷云峰,满脸涨得通红。

“戴师兄所言甚是,小小书童也敢妄议才学,大谈治国安邦之言”,显然有人附议。

“小女子认为冷公子所言无不妥,话语间并未有诋毁我朝根基之嫌,且观点新颖,值得深思”

冷云峰这才注意到,发言的正是郭霓,原来她也在这间课室。

再见郭霓,比昨夜郭宅中所见更多了一丝邻家女孩气息,只见她身穿粉色长裙,白色束腰,长发如瀑布般自然下垂,发顶插着一根玉簪,此时显然对冷云峰表示支持。

“霓儿师妹,你怎可与此等奴才为伍,还纵容其狂言乱语,霓儿师妹当与此人划清界限,不可污泥着身”,

此前发言的戴师兄看向郭霓,语气缓和了几分。

郭霓刚想反驳,冷云峰开口道“你叫戴什么东西,你才是污泥,你才是奴才,你全家都是污泥,你祖辈都是奴才。”

“书童怎么了,我靠本事吃饭,行端坐直,俯仰天地。不像你个污泥,拿着家里给的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丢你出去饿死你丫的,还敢看不起我”

“我…我不是戴什么东西,本少爷叫戴暮云,你个粗鄙之人...我懒得和你争辩”,戴师兄脸色煞白,词穷语尽。

冷云峰朝戴师兄挺了挺胸膛,秀了一下胜利者的肌肉。

现场再一次安静,连郭霓都无语了,皆被冷云峰大起大落的风格镇住,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一开始对礼记中“修身齐家治国”一语进行分析时,言词恳切,观点鲜明,有理有据。

现在却一改书生之气,痛骂戴暮云不是东西。戴暮云是西城书院有名的才子,爱慕者众多,此时均想为戴暮云抱不平,但却忌惮冷云峰的利嘴敢怒不敢言。

也有平素看不惯戴暮云的学子,尤其是坐在中后排的,皆不喜欢戴暮云一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装逼模样,此次是大大出了一口恶气,冷云峰也因此收获一批粉丝,真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曹三胖本来就是负责煽风点火的,见情况不妙也是埋头不语。

“都稍安勿躁”夫子看向冷云峰,不冷不热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师从何人,适才听你对礼记的解读,不像白丁之人”。

“小子名叫冷云峰,未曾拜师,也不曾进过书院学府,平日跟着郭少爷耳濡目染,学了些皮毛”冷云峰答道。

“罢了,你不愿说也罢,你虽有些见地,但锋芒不掩,思想极端,于登科考试不利,老夫见你是个可造之才,如若有学问上的疑难,可找老夫探讨”,夫子言辞恳切,大有惜才之色。

冷云峰拱手作揖道“多谢夫子,若有疑难,定当叨扰”。

戴暮云显然不服气,刚从吃瘪的窘态中恢复过来,便站起身来向夫子作了个揖,转身看向冷云峰道“你说你凭本事吃饭,可敢与我现场作诗比试比试”。

戴暮云终于想到了自己的长处,准备通过斗诗扳回一局,报一箭之仇。

“作什么诗,作首破诗算什么本事,再说你个污泥还不够湿吗”冷云峰毫不客气。

“刚才不是还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说什么靠本事吃饭,怎么戴师兄一提到作诗就怂了”,戴暮云的追随者起哄道。

“闭嘴,舔狗,既然你们想让这坨污泥再‘湿’透一点,那我就再给他泼瓢冷水,作诗是怎么个做法?”。

作诗冷云峰肯定是不会的,但“熟读唐诗三百首”还不能借两首来吟一吟吗。

在场看热闹的居多,尤其是以曹三胖为首的起哄派和戴暮云的追随者们,郭霓则是为冷云峰捏了把冷汗,毕竟玩归玩闹归闹,戴暮云在诗词方面还是有些实力的。

“那就有劳夫子出个题,我们二人在半柱香的时间内各作出一首诗,由夫子评判优劣,全体师兄师妹做个见证”,戴暮云底气十足的说道。

“也好,做学问虽不主张好勇斗狠,但切磋比试也有利于增进才学,眼下正直初春,繁花正放,那老夫就以‘春’出题,你们二位各展所学吧”

春,历来是文人墨客写诗作辞的常用题目,千古传唱的佳作数不胜数,因此可以说这个题目好写,但难精。

获题后,戴暮云时而地头沉思,时而望向窗外,时而奋笔疾书,不断构思和修缮着自己的大作,无比认真。

冷云峰则是东看看,西望望,迟迟没有落笔的打算。

戴暮云的追随者们看到冷云峰的样子,均认为冷云峰无从下笔,打算束手就擒了。

“胸无点墨,学人斗什么诗,自取其辱”有人讽刺道。

郭霓则是一脸焦急的望着冷云峰,看似比他还在意比试结果。

“学生不才,拙作已成,请夫子品评”,半柱香时间不到,戴暮云站起身来,昂首挺胸说道。

“学生所作,诗名为‘咏春’

微风轻抚面…

游人自在闲…

不知春意暖…

且看园中花”

戴暮云念起诗来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尾音拖得很长。

教室内一片叫好

“好诗”

“短短不到半柱香时间,戴师兄能作出如此佳作,实乃天赋惊人”。

“时间仓促,即兴出题,虽谈不上佳作,但对仗工整,也完整表达出了春天的意境,不错,可造之材”,夫子点评道。

“夫子过奖了,学生还有很多需要提升之处”,戴暮云故作谦虚地行了个礼。

众人看向冷云峰,都想看他出丑,除了郭霓等极少数人为冷云峰捏了把汗。

只见冷云峰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笔墨却丝毫未动。

曹三胖清了清嗓子,朝冷云峰方向大笑道:“冷兄,该你作诗了”,众人也随声附和。

冷云峰被吵醒,看了看众人,打了个哈切道“好一首打油诗,太催眠了”

“咏春,我还太极呢,不好意思各位,刚才睡着了,我这就作诗”

“春天,早春…

室外桃花三两枝,

荷塘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

正是河豚欲上时。”

冷云峰一边念诗,一边踱步向窗边走去,众人随着冷云峰的目光看向窗外,桃花、荷塘、芦苇,这不正是诗中的画面吗。

满堂静地出奇,落针可闻。突然,教室一阵哗然,啧啧称赞

众人更多的是震惊于冷云峰作诗的速度,佳作脱口而出,哪需要半柱香时间,简直信手拈来。

夫子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口中念念有词“好诗,好诗啊!难得一见的好诗,全诗未提及一个春字,却尽是春景”。

说着已经走下讲台,朝后排冷云峰地方向走去,继续道:“你是怎么想到水鸭的,简直把春天写活了”。

冷云峰不语,复朝窗外看去,一群水鸭正朝着塘中间游去,春意盎然。

戴暮云脸上阴晴不定,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夫子刚才还称赞自己,现在焦点却转向了冷云峰,幸福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但不得不说自己输得心服口服,毕竟冷云峰的诗确实好太多,好到自己都羡慕了。

郭霓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掩饰不住的喜悦,笑中带泪,含情脉脉地看着冷云峰。

曹三胖点火不成也是哑口无言,但冷云峰很佩服他的脸皮,此刻正笑容满面的看过来,拱手作揖表示祝贺。

放课后,冷云峰哼着曲,步伐轻快,乐呵呵地向山下走去。

心理盘算着,现在有吃有住有工资,但要在这个社会立足,仅仅这样还不够,

毕竟这个社会人是分三六九等的,既然自己改变不了,就要努力去适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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