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鸡蛋五分钱，十个五毛钱，虽然不多，能抹个零头也是好的。
碗推到王一帆跟前，林雪儿的视线并没有立刻收回。
距离上次吃鸡蛋，已经是好几个月的事，她都快忘了鸡蛋是啥味了。
真想剥开那白白的壳子，尝尝鲜。
留恋的目光在看到对方收下蛋后移开，她坐在小板凳旁弄着火，故作不在意地说，
“如果饿了，我给你弄点疙瘩汤吧。”
大火将大铁锅烧的通红，没等林雪儿将井水加进锅，就听到磕的一声，
转瞬，锅里滋的一下，开出白中带黄的花。
雪儿惊呼，“你怎么把蛋煎了，不是说好，拿出去卖的吗？”
“卖可以，不过得先紧着媳妇，媳妇都吃不饱，我还卖什么！”
铁锅里的鸡蛋冒着喷香的气息，王一帆看准火候，一个颠勺，鸡蛋在空中来了个漂亮的旋转。
啪嗒落回到锅中，又是一阵香气扑鼻。
“行了，到外面坐着吧，我把东西做了送上来，你别熏着了。”
拿出一个破旧的碗，将锅里的鸡蛋盛上递给林雪儿后，他又磕了一个蛋。
林雪儿心都颤了，“够……够了……我够吃了！”
一个孕妇，一天不吃饭，就一个鸡蛋就够了，这话谁信。
王一帆更加心疼了。
他端着碗，打着蛋，用肩膀将人推出去，“够什么够，起码今天不能让你饿着，出去坐着，等我上桌。”
人直接被推房间，林雪儿心有余悸，连忙喊道：“那不能再动鸡蛋了，一个都不许碰了。”
等对方回复一个好后，她才反应过来。
这什么情况？
王一帆不是个啥都不会做的二流子吗？
把食材交给他，岂不是浪费？
放下碗，急匆匆的跑到厨房，木门早就关上。
破洞的夹缝中，林雪儿只看到他搅动着筷子的身姿。
打散鸡蛋，兑面糊，煎饼子……
对方做饼子的身手竟比她还娴熟。
林雪儿惊得差点闭不上嘴。
视线紧锁在他身上，炙热的温度让王一帆勾唇一笑。
他抬头，正好见她如兔子般躲闪。
“鸡蛋吃了吗？煎鸡蛋要热得时候才好吃。”
“好。”
捂着胸膛，林雪儿三步并做二步回到小凳上，感觉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
她掩饰般地举起饭碗，夹起鸡蛋，轻轻一咬……
她瞳子都瞪大了。
这是口感，简直了！
蛋白焦香，蛋黄软糯，虽没有任何调料，但是入口醇香。
“怎么样？”
王一帆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就没移开过。
见雪儿一副心花怒放的模样，他高兴坏了，忍不住嘚瑟，“看来，很好吃啊！”
林雪儿被逗得面色通红，连忙放下筷子，“不……不好吃！”
“不好吃，你帮我吃了吧。”
“好。”
朝着鸡蛋又咬了口，还没享受其中，耳后又传来王一帆的声音，“不好吃，还吃的下去？”
林雪儿羞得脸红到脖子根，她不好意思将头垂在了膝盖里。
一股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刚刚，他们是在打趣聊天？
真的很久没这样过了，仿佛上次这么聊天，还在三年前。
三年前，她嫁给王一帆，那会儿两人青涩，还打打闹闹。后来，他染上赌瘾，喜欢上酗酒，他们的语言就越来越少……
“快吃吧，要是不够，就吃这个！”
临近的声音将林雪儿从回忆中拉回来，她缓缓抬头，王一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面前。
盘子落下，一张张冒着热气的金黄饼子映入眼底。
“这是鸡蛋饼？”
王一帆点头，“怕浪费，我拿了个鸡蛋和一点面粉做成了饼子，这一盘大概有十个，够我们两吃了。”
怕对方担心食材，他解释地清清楚楚，“快吃吧，这饼子一样，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他夹了一块过去。
见雪儿张口，他神色也多了些紧张。
比起煎蛋，王一帆对这鸡蛋饼显然不满意。
因为食材有限，他只能用在蛋液里参水的商业做法制作，再加上家里没油，只能干烙。
所以这饼子不管香气，还是口感，都比他真正的手艺差很多。
雪儿一口下肚，他伸长脖子问，“怎么样？”
“很好吃！”林雪儿的眸子比煤油灯的灯芯还亮，“你这手艺，不开店可惜了！”
饼子柔软劲道，这口感比村里最会做饼的周大娘还做的好，只是可惜没有葱，不然这味道更绝。
“你怎么知道我要开店？”
她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真有想法，林雪儿吓得差点噎着。
见王一帆抬手上前顺气，她还是下意识躲避。
胸口捶了好几下，她才缓过气，“你认真的？”
王一帆多么好吃懒做，她不是不知道。
嫁过来三年，她养了他三年，如今说要开店，谁信！
“认真的，我想开个店，应该是餐饮店，不过还没想好做什么，你觉得做饼子怎样？”
嘴边的饼子一下子就不香了，林雪儿将东西放回盘子里。
她咬着嘴唇，犹豫了许久，才张口，
“一帆，你听我一句劝，把剩下的鸡蛋留着，明儿个拿去买了，想办法把债还了，再说后面的事好吗？”
“现在我们要钱没钱，要食材没食材，你就别折腾了。”
“这怎么能叫折腾呢？我是真心想做事，如果我不开店，你觉得我又有什么能力还债。”
雪儿被问住了，垂着头，说不出一句话。
小手绞着，恨不得缠在一块儿，王一帆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
“雪儿，我知道你再担心什么，但你信我这一次好吗？我不会让你，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受苦了，真的！”
心脏跳动的幅度很明显，那一下一下打在指尖的起伏，让林雪儿的手暖暖的。
他好像真的变了！
能信他一次吗？
眸子抬起，正好与王一帆相对。
清澈的眸光，明媚的笑，本就帅气的脸上皆是真诚。
砰的一下，脑袋跟冒烟了一般，林雪儿下意识地抽回了手。
“你要干什么，随便你。”
像被抓到的小偷般，逃离现场，她全然不顾傻着的王一帆。
男人有些懵，愣了半天，才喊一句，“诶，你的饼子，还没吃完呢！”
“不吃了，你吃吧！”
三下五除二地钻进被子，林雪儿羞的头都不敢抬。
见被里的人一会儿看，一会儿藏，王一帆迟疑地摸了摸下巴。
他有那么帅吗？
回头，瞧着水缸里的倒影……
好像确实如此！
深夜，天已经黑得完全看不见，屋子的烛火也被吹得忽明忽灭。
王一帆在陶瓷盆里泡着脚。
温水浸过脚踝，本该舒服地享受，可他却长叹一口气。
今晚，要不要跟雪儿一起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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