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话?”司徒韫语气微凉,眼底冒着寒意。

冷漠至极的转变让人不寒而栗。

虞玥正想着措辞应对,司徒韫便走近,他冰凉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带着警示的意味,那冷意隔着肌肤落在心尖上。

虞玥顿时感到后背发凉,方才还似情人间呢喃,现在却胜没有感情的罗刹。

暴君喜怒无常的传闻果然是真。

真是伴君如伴虎。

司徒韫凑到虞玥耳边,低语道:“可是我当真了,怎么办?”

男人平稳醇厚地声线在夜色中染上些引诱的味道。

虞玥喉头滚动,手心出了些细汗。

她寻着对策,小心翼翼侧目望他。

二人对视间,他眼底的阴鸷又转瞬消失,她分明看见他眼中含笑。

像是刚捉弄完人兴奋喜悦的三岁孩童。

“我也是开玩笑的,沈夫人。”

天爷啊,真是骇人。

虞玥凝重的神情稍稍变化,泰然道:“陛下真是风趣。”

“那是自然。”司徒韫大方的接受了客套般的称赞,随即想起了方才的话语,“对了,你说,要和孤做交易?”

“是也。”虞玥莞尔一笑,带着肯定。

司徒韫摸摸鼻子,这天底下,敢和他谈交易的人。

她虞玥还真是头一个。

“常言道众人拾柴火焰高,互帮互惠才是最好的法子。

妾身知晓陛下如今所忧犯之事,妾身愿意为陛下分忧,趁机盗取沈黯手上的兵符,同时找出兵器库的所藏匿之地,为您出谋划策,卸掉沈黯身上的管军之权。

也望陛下能够予妾身和离,同时加以庇佑,保妾身和兄长的平安。”

虞玥恭敬地微颔首,身子福了下去,虔诚尽露。

隐藏在暗处的心思竟然被人洞察得一清二楚。

男人话音冷沉,“敢揣测圣意,挑拨君臣间的关系,虞玥,你好大的胆子!”

司徒韫直呼其名,犀利的目光投去,沉甸甸压在虞玥身上。

她腰板没有弯下一分,强行忽略着心底的惧怕,一片赤诚地抬起头,“妾身,愿为陛下分忧!您是天子,军权本就应在您的手上,这是天理。”

回想起梦中细节,司徒衍在叛乱前,不知是如何策反了沈黯,获得了沈黯手中的兵器库和军权。

沈黯手下的士兵都是敢于抛头颅洒热血的精兵,之后,司徒衍靠着沈黯的这些兵马犯上作乱,一路势如破竹,占据了京都。

岂料,人心难测,司徒衍造反成功后,卸磨杀驴,随意加了一个罪名,把沈黯及沈家上下抓入了狱,打算处以死刑。

所以,沈黯手里的军权和兵马,是逆转全局的关键。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军权流到司徒衍那儿去。

司徒韫剑眉微簇,一言不发,做着思索。

虞玥心急,便决定加上一把火,“妾身并不是因为妇人的小家子气,觉得夫君变心才做出此举。

小时候,妾身也读过诗书,外祖教导我,先是国,才有家,您虽是威名在外,但妾身能够理解您的一番苦心,您所做所举皆是为了盛国更好的未来,百姓美好的明日。这个天下,没有除了您以外更合适的君主。

沈黯性子淡泊,他的确没有造反来做这天下之主的野心,可是他这人也有极大的缺点,受不得耳边风,容易受旁人所干扰心智。

妾身是怕,倘若有一日,有心之人利用沈黯获得兵权,从而犯上作乱,那恐怕就……”

晚矣。

虞玥特地没把话说完,留出空间给司徒韫遐想猜测。

疑心这个东西,种下,便会长出苍天大树。

梦里的司徒韫自是看透了沈黯淡泊的性子,知晓他不会造反称王,可是却忽略了他被人利用的可能。

经过这番点拨,司徒韫站在另种角度看大局,让他想到了忽略掉的细处。

疑心最是帝王家,其实他一早便想收回沈黯手中的军权,只是为了三个月后突袭边塞蛮夷一拖再拖。

如今思及到可能会危及到他的大权,便是不会再放任的。

“孤答应你,庇佑和保护你那是自然。不过和离之事,不急一时。沈黯位高权重,手握兵权,孤还需要他来做手中最后一次刀,让他去铲除掉边塞的蛮夷。

待到两个月后,他带兵归来,孤再为你主持和离之事,那时你也为孤盗出兵符,找出兵器库 ,两全其美。”

“听从陛下所言。”

虞玥乖巧地应允,顺着台阶便下了。

其实她早就知晓司徒韫不可能这么快就让她和离,正如方才在厢房吃席时,沈黯不愿和离,司徒韫为了稳住这把手中的刀,也如了他的意。

“虞玥,你倒真是出乎孤的预料,聪慧得很啊。”

司徒韫说着,便坐在了梨木绢花凳上饮茶。

“作为陛下的子民,自是也有您这番风范。”

虞玥已经摸透了在暴君面前的生存法则。

夸夸夸夸。

能多拍马屁就多多拍。

“你这嘴倒是,会说得很。”司徒韫虽是这样说着,却是很受用。

虞玥摸摸脑袋,憨厚地笑道:“妾身不会说大话,实话实说而已。”

女声清脆,如悦耳鹂声。

司徒韫抬起茶盏,深深品了一口,那醉人茶香,沁人心脾,陶人肺腑,真是身心愉悦。

“不过……你就当真这么想和离?依孤看,沈爱卿对你也并非无情无义,席间,你提出和离他可是千般不愿。

女子和离后,路只会更难走,你当真想好了?侯军夫人的位置可是万千女子趋之若鹜的。“

虞玥几乎是当机立断,没有思考,“妾身想清楚了,定要和离。”

嗓音稍顿,虞玥眉梢舒展,甜甜一笑,接着道:“况且,之后的路也不会难走,妾身这不是未雨绸缪,抱上了您这条大腿。跟您混,可比在沈府里呆着有前途多了。您是天子,想来受到您的庇佑,妾身和兄长日后也定是光明璀璨。”

司徒韫又气又想笑,虞玥倒是直白,这如意算盘都打到了他这里。

“伴君如伴虎,孤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既然想仰仗孤,那也得看你的表现。”

“遵从陛下而言,妾身定当尽心竭力,以您马首是瞻,肝脑涂地。”听到司徒韫应下,虞玥心底一喜。

终是寻得一方庇佑,心底也踏实了不少。

“行了,孤也乏了,也是时就寝,你退下吧。”

司徒韫放下茶盏,挥挥手,示意虞玥可以退下。

虞玥算是满载而归,她咧着嘴应下,就在准备离开的一刻,司徒韫表情巨变,他抱着头,整个人颓然倒地,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痛苦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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