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清欢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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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今儿起你们便是我孙姑姑的人,我会教你们技艺、礼仪,三个月后学成的便分配到各宫去,学不成自己收拾收拾到浣衣房去。虽说你们不用做那些粗活累活,但贴身伺候主子也不一定轻松,谁若是不愿意,现在就回头,他们可还没走远。”孙姑姑边领路边说道。

长长的巷子中似是有人在唱曲,隔着红墙隐隐约约能听到《牡丹亭》的调子。

“这是什么声音?姑姑,我害怕。”声音越来越近,走在我前头的姑娘吓得缩了起来,不敢再往前走了。

“不过是冷宫里的一位常在,从前因喜爱唱曲得宠,先皇后逝世时她还在御花园唱曲,皇上大怒,将她挪到了此处。入了冷宫,哪还有出头的日子。”孙姑姑将柳条抽在了那位姑娘身上,“端正好身子。”

这招杀鸡儆猴很有效,大家立马挺直了脊梁,不敢再出声。

刚拐出长巷,便有软轿抬着一位衣着光鲜亮丽的妃嫔走来。我见她不过桃李年纪,懒懒坐在软轿上,虽不是绝色容颜,却也有股别样风味。

“奴婢给安嫔娘娘请安,安嫔娘娘万福。”孙姑姑招手示意我们给安嫔让道,率先跪于巷子角落请安。

“安嫔娘娘万福。”我也同大家一起跪于巷子角落,抬头不再去看安嫔的脸。

“都起来吧。”安嫔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姑娘们,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两秒,“今年添了不少新人,孙姑姑可要好好教导,别出了什么差错。”

下跪请安我还是人生第一遭,起身的时候未站稳,就在我以为要跌倒时被安嫔身边的公公扶住了:“姑娘小心。”

全场的目光聚焦到我身上,我有些尴尬。安嫔不愿过多停留,唤道:“禄山,别误了时辰。”

安嫔的软轿走远后,孙姑姑扫了一眼我,说道:“到了地方自己跪于院中一个时辰,今晚不必吃晚膳了。”

不过是没站稳而已,我本想为自己争辩一番,却又不想初入宫中便给自己招惹事端。

倒是思齐看不过去,对孙姑姑说道:“姐姐初来宫中哪里懂得这些礼节,姑姑是不是太过严苛了些。”

“若今日只在我跟前跌了一跤,那便也算了。宫里的主子们可不会在乎你是不是初来乍到,若是遇到厉害的,你的好姐姐就不是跪一个时辰这么轻易就过去了。”孙姑姑停下了脚步,走至我跟前对思齐说道。

我将思齐护于身后,自知是自己的过失,行了礼回应道:“清欢甘愿受罚。”

内务府离静怡轩需穿越大半个皇宫,我从未走过这样长的道路,脚底因一直疾步走着而胀痛。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孙姑姑让大家在院中一排站好,一个个分了宫女的服饰:“偏殿是沐浴的地方,今日我已打了招呼你们使用,明日起要沐浴的都要先来告诉我,私自沐浴的必有重罚。”

走了快有一个时辰无人不是香汗淋漓脚底发酸,听说可以沐浴个个都是欢呼雀跃的往偏殿去。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不许去,好好地跪在这里思过。”孙姑姑的话将我从云层打入地狱,冬日的气息尚未过去,丝丝灌入脖颈间。

我在众人目光中缓缓跪下,人群中有投来同情目光的,也有看笑话的,我已顾不上了。思齐停留了许久,还是被孙姑姑用柳条赶着去了偏殿。

虽在家时我不受姨娘待见,却也从未受过如此刑罚,脚底的酸痛还未恢复,膝下已跪得麻木了。思齐想偷偷给我送些水来,都被孙姑姑发现,训斥了一番。

不知过了多久,跪得我几近晕厥,即便是在这样的寒风下,背上的衣衫也被汗水浸湿,肚子也有些饿了。就在我感到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孙姑姑走了过来,淡淡说道:“随我到偏殿来吧。”

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可跪久了双腿根本不听使唤,我还未站稳又重重摔在地上,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疼的。孙姑姑也不搭把手,只看着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摇摇晃晃进了偏殿。

“褪了衣物,进去吧。”孙姑姑往殿内的木桶指了指。

被热水环绕的感觉太过于美妙了,身体的疲累顷刻荡然无存。

孙姑姑挽起衣袖,用帕子在我身上轻轻擦拭着:“你是哪个宅子出来的小姐吧?”

“家父是扬州城的儒医,姑姑怎知道?”我不禁有些惊叹孙姑姑的眼力。

“有几个褪去衣物都要扭扭捏捏,瞧着便是毫无门户的姑娘。”孙姑姑解释道,将擦拭过的帕子搁下,坐在了一旁,“将我刚才教你的用于我身上,起来烧水。”

我不知竟然还要服侍孙姑姑,刚才的手法已全然忘却,只能硬着头皮起来烧水。好在从前也被丫鬟伺候过,勉强还能想起几分。

“今日之事,你心里可有不服?”孙姑姑闭上眼享受,也只有每年新人入宫时她才能享受几回。

“姑姑教导,清欢不敢不服。”我不愿再跪一次这样的灰砖,小声回答道。

孙姑姑听我回答却是笑了:“你服也好不服也好,我都无心针对你。你别觉得我严苛,在这深宫之中,当面笑着对你,背后捅刀子的事可太多了。”

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这样的道理我已然在书中知晓:“姑姑教训的是,我记下了。”

孙姑姑站起身说道:“你是个好苗子,好好学着,来日若是飞黄腾达别忘了我孙姑姑便是了。为我更衣。”

收拾了木桶,从偏殿出来时夜色已深了。孙姑姑这样的身份是有独立耳房的,其他人只能挤在庑房内左右两排的通铺里。

思齐早已为我占了个位置,虽靠着墙根,也比没有的好。众人还未睡下,有几个正呜呜哭着,怕是想家了。

我刚要躺下,思齐从枕头下取了饼子递到我手里:“姐姐饿坏了吧,晚膳时我偷偷藏起来的,你快吃了,别被姑姑发现了。”

我看着手中的饼子心里五味杂陈,从未想过眼前这个不过才知晓名字的姑娘会这样对我好,不由泛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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