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一驾马车急速穿行在幽州城的大街上。

街上来往的人看清马车的模样后,都急忙让道,唯恐躲让不及。

待马车走远,又聚拢讨论,言辞愤愤。

坐在马车边上的年轻男子手持缰绳,操控马车,吆喝他人闪开。

他身穿玄衣,袖口带着护甲,腰侧佩戴一把剑。这剑鞘精细,剑把刻着祥纹,看起来来路不小。

而这马车上施华盖相凤鸟,车轱辘嵌着金銮,飞驰而去时,留下阵阵奇香。

“吁——”驾车的男子勒紧马绳,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竹楼,又看了看楼前的一群看客,回头卷起车帘一角冲里面道,“主子,下吗?”

从这掀起的车帘一角看去,可见车中之人脚踏一双绣着金丝的飞云锦鞋,缎面还泛着幽光。

突然有两个核桃滚了出来,男人随即会意,放下了车帘。

“赏她了”,里面缓缓传出三个字后,又透出倦意,“去吧,当心人已经死了。”

驾车的年轻人名叫莫一,是车里那人的侍卫,此人武艺高强,多年来深得重用。

莫一的靴子里藏着刀,却依旧拦不住他矫健的步伐。

他伸手敲了敲门。

那开门的人穿着衙役的袍子,见清来人后面上有一刻的尊敬,后立即挂上不耐烦的表情。

莫一掏出几两银子塞给那人。待掂量掂量,那人侧身让开。

莫一进去立即合上门,没给外面的看客任何可乘之机。

外面的人一阵唏嘘,“这侯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谁不想望子成龙?怕是无望了哟~”

“谁说不是呢?贫苦人家要是有这么一个败家儿子,半截身子都入土了。”

这些人一边讨论,一边小心翼翼斜眼打量不远处的马车。

“可别说了”,有人制止,“要是被听见了,小心这纨绔……”然后比划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旁的人缩了缩脑袋。

此刻,莫一两三步跨进楼内。

淡淡扫了眼楼里的景象,便快步移到一位颐指气使的男人身旁,“可查清楚,主子亲自来了。”

这人,像是捕快头子,一听身旁有人说话,猛地回头,看清来人后松了口气。

“哎呀,莫一,你走路都没声的呀。”

接着回味莫一的话,头皮不禁一麻,“嗨~我何鬼办事儿,主子还不放心。”

他压低嗓子,“汤里被人下了毒,丧命三人都是嫖客。麻烦,已经解决了。”

“谁干的?”

“就是一娼妓的婢女,狗日的,正招着呢”,这人说到这儿,硬朗了几分,“莫一,咱为啥要管着青衣的破事?刘大人这俸禄是白拿的,青衣刚出事儿,他就出城了,净他娘的会折腾人。”

说完,何鬼呼出一口浊气,等着莫一的回复。

莫一沉默,盯着何鬼,才哼笑一声,“放心,你总会知道缘由的,办差便可,抱怨个什么劲儿。”

那人还欲闲聊,就见手下捧着本册子走来。

这小卒看见领事儿身旁的莫一,眼睛一亮,“莫大哥。”

莫一看了他一眼,算是回应。

“头儿,莫大哥。青衣的花名册都在这了,包括大大小小的杂役奴仆,我们都清点完毕。”

“过目过目?”何鬼问。

“不用了”,莫一压着嗓子,“我过来寻个人。”

“谁呀?”这领事儿的是个人精儿,消息在幽州,可是灵通着。人送外号“何鬼”。一听莫一这话,他直觉便是看上哪位姑娘了。

莫一没说话,欲言又止。

何鬼当他是害羞,好笑的拂上莫一的肩膀,“这种事情我都理解。你在主子身边跟了那么多年,一个女人,他还能不给你?”

莫一闪开,冲大堂里走去,“没弄死人吧。”

“没,”何鬼没听见回答,皱了皱眉,又恍然大悟,拍手道,“放心!你的娇美人绝对毫发无损。”

冲里面走的人脚步略微一停顿,“嗯,你办事儿还是放心的。”

莫一走到大堂中间,便停了下来。

他看着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正要掀开白布一探究竟,却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位半老徐娘。

这女人用手掌裹着自个儿的脖颈,鲜血从她的嘴角冒出来,吓得一旁的人花容失色。

“怎么回事。”莫一面无表情,向女人身旁的人问到。

“莫,莫大人。妈妈从那位大人一来,就发生了这样的情况,”这人说着便跪下,“求求莫大人救救妈妈吧。”

莫一听见她的话,抬眼正欲讲话。

何鬼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臭婆娘,讲什么呢!”随即,他又对着莫一眉飞色舞形容,“跟我可没关系,主子没发话,我哪敢擅自行事,这老女人在我清点尸体的时候就在一旁。突然吐血,还晦气的搞我一身!”

莫一没什么表情,捏起吐血老鸨的下巴,仔细瞧了瞧,“你认识我?”

他虽捏着老鸨,话,却是对刚才旁边那个女人说的。

“莫,莫大人鼎鼎大名……”

未等她说完,莫一甩开老鸨的脸,“哑毒。”

“毒?”何鬼眯起眼睛,“谁下的?”

大堂里待着将近一百来号人,着实闷得慌。

莫一接过旁人送来的绣帕揩手,“哼,”他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女人,“我原以为是你做的,正想夸你长进了。”

跪在地上的女人听见莫一这话,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何鬼啐了一口这妓子,吩咐道,“去,把窗子打开,通通风。”

“不能开。”莫一把绣帕递给候在一旁的人,“这里头的光景还是不要被平常百姓看去了好。”

地上的老鸨微张着嘴,血于是更加汹涌的流出来,她惊恐地流着泪水,糊了自己一脸。

何鬼看着楼里的惨象,心里起了疑虑。

这该衙门的事儿怎就到了主子手里,还不敢走漏风声。再者,又如何要穿上这衙役的破衣裳,对外谎称是官府的人。

他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尽心办事。

一旁,莫一又去扯开白布,仔细端详这些人的死状。

良久,他将白布盖好,拍了拍手,冷声,“死了三个,青衣这烂摊子摆的有意思,权当我家主子是给你们收拾麻烦的?”

他回头盯着地上的老鸨,忽视她诚惶诚恐的摇头,“这次就按律处理吧。饶你不死,最好老实点。”

老鸨颓丧地坐在地上,身边的妓子低声抽泣着,替她拭去脸上的脏污。

这话一出,聪明的都明白,原来这大人背后的主与青衣有些关系。

何鬼越发觉得有趣,靠近莫一,“你跟主子瞒着我什么?青衣原是主子的产业?”

墨一摇头,“不算。”

他想起正事儿,“楼里有个叫曲沐沐的,主子要人。”

琢磨着不是墨一春心萌动,是他家主子要人呢。

幽州的一些消息是逃不过何鬼的,“主子也喜欢烈女?”

这曲沐沐,之前还卷起了阵风。

听说是之前刘大人同窗的小儿子被这人给撵了出来,应是不愿以色侍人。

“是个机灵的。两天前,主子在酒楼喝酒,她托人递了个香囊。”

何鬼眼睛一转,“我怎不知主子这高枝如此好攀?”

墨一哂笑,“把这之首交给她,带着她从青衣的后门出去,两百步转右有处宽阔的青石巷子,主子的马车会在那儿等她。”

何鬼握在手里一看,暗暗惊叹,“给她不是暴殄天物?”

两人低声交流,手下的人一头雾水,而青衣的众人则觉得大难临头。

“青衣的事尽快解决,不要留下尾巴。逃过耳目,这些人随你处置。”墨一轻声,“能发卖到别州是最好。主子不想让这无名之火燃到他身上,你明白的。”

何鬼点头。

“哦,差点忘了。刚才那老鸨旁边的女人本不应该知道我是谁,”莫一无奈,“处理掉。”

素日里何鬼是根暗枪,没人知道他听命于谁。

他听完墨一的交代,只安心办事,毕竟这里头的水可深着,他可不想两眼一睁,双腿一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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