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登凤凰枝》由凭风弄叶所撰写,这是一个不一样的故事,也是一部宋真宗,宫斗宅斗,古代言情,皇后,王妃,女扮男装全篇都是看点,很多人被里面的主角宋真宗刘皇后所吸引,目前鹊登凤凰枝这本书最新章节第24章 满宫喧嚣说神仙,鹊登凤凰枝目前已写22.9万字,宋真宗,宫斗宅斗,古代言情,皇后,王妃,女扮男装书荒必入小说推荐!

一、作品介绍

《鹊登凤凰枝》小说是网络作者凭风弄叶的倾心力作,主角是宋真宗刘皇后。主要讲述了:本书以四川华阳女子刘瑶从平民逆袭成为皇妃、皇后、太后的传奇经历为主线,再现了宋朝前期朝野内各色人物的活动轨迹,力图将《清明上河图》和《送京梦华录》中的汴京风情以小说形式展现给现代读者。...

二、书友评价

作者大大的书籍还在推荐中,读者很喜欢这本书,但是还没有评价哦!

三、热门章节

第14章 蓄芳待升华

第15章 百年修得同船渡

第16章 天何薄元僖

第17章 天命归元侃

第18章 历练待升腾

四、作品试读

太平兴国五年(公元980年)是个热闹年份,因为这年春天,天下士子迎来了太宗登基后第二场科考。

省试的时间例定在三月上旬。其时各州府得解士子将齐聚东京城贡院考场考试文章才华见解,以期名登龙虎榜、效命于宋天子。

陕西得解士子寇准这年也赴春闱。

寇准字平仲。华州下邽(今陕西渭南)人。时年刚十九岁。

十九岁就能在府试中胜出得解,真可谓是才华出众、少年得志。

下邽距东京仅七八百里路程。道中无高山大川,轻车快马不几天就到,原不必太早动身。但寇准正月二十就携小童负笈驱马离开家乡往东京而去。

这么早动身是寇准父亲的安排。他想让儿子顺道替他去看望一个多年没见的老上司。

寇父的老上司非等闲人物,乃是世代显贵之家。此人叫宋偓。洛阳人。生母是后唐庄宗之女义宁公主。自己又娶了后汉高祖之女永宁公主。他俩生的长女嫁给大宋太祖皇帝、即孝章皇后。

身世这般显赫,入宋后又屡立战功,宋偓因此甚得恩宠、多出任军州重镇。

宋偓出任华州时,寇父即其下属。上下级之间地位虽悬殊,脾气却相投,因而惺惺相惜、结下友谊。只是后来忙于王事,天各一方,虽时有书信问询,却难得见面。近来他听说宋偓有疾,告假回洛阳休养,心中十分挂念,就想让儿子顺道去探视,这才早早打发他启程。

父亲让他早走正合寇准的心意。洛阳数朝帝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乃繁华富贵风流之乡。他早想去看看。早走恰可赶趁考试前的时间。

正月天气尚冷。路上山寒水瘦,草木枯黄,无半点景色可赏。因此寇准目不旁顾,只驱马急奔,于第六日薄暮时分就到了洛阳。

从洛阳北门徽安门入城后,寇准先找了家客栈住下。一路风尘仆仆、去拜会尊者是为不敬,得先找住处洗去旅途风霜。

第二天一早,寇准就梳洗打扮齐整,携小童寇书竟奔宋家。

宋家在洛阳的宅邸位于洛水北岸的铜驼坊。府邸坐北朝南。周围粉墙环绕。三开间朱漆大门外对称插着八对十六杆饰以五彩的棨戟,还有四对佩刀卫士肃立。

门设棨戟彰显着主人的尊贵和宠遇。

对门房说明身份来意后不一会,就有一个家仆模样的人出来唤请。

入门是一座雕松鹤福寿图的高大影壁,转过影壁即前院。院内朝南五开间飞檐斗拱绘重彩广厦。左右各五间厢房。房前设画廊环绕。

家仆带寇准穿堂过户望院落深处走。好一会才在一个满是花树的幽静小院内停下脚步。

家仆在上房门外回说客人到并高高挑起门上暖帘。

随着一声“有请”,主人宋偓出现在门口。

寇准大步趋上前朝他跪下叩首道:“小侄寇准拜见年伯。”

宋偓略略躬身道:“贤侄快快请起。一路跋山涉水,辛苦了,快屋里坐。”

跟在宋偓身后进屋后,寇准又朝他躬身施礼并说:“听说年伯因伤病告假休养,家父很是忧心。但小侄今日看年伯行动及气色皆好,全无病弱疲惫之色,甚觉欣慰。想来是卸去重负后身心皆轻松,不适之感随之消失,病魔也自当望风披靡,遁去无踪了。”

听寇准说话时口齿伶俐,声音清亮,宋偓心中喜欢,不由仔细打量他。

打量过后更喜欢。眼前这少年身材欣长挺拔。肤色黑白适中。面方耳大,宽额隆准,眉秀目清。还饱读诗书富有学问,未满二十就能得解来省试,这可当真是谢家芝兰玉树一流人物。

宋偓心中波澜顿起。当今天子重文抑武,看满朝冠盖朱紫、尽是读书人出身,他这等武人越来越吃不开了。

想到武人吃不开,又牵起宋偓一桩心事来。他有次女正待字闺中。眼前少年目下虽是布衣,但出类拔萃、前途无量,堪做他家东床娇客。

起了这个念头后,宋偓温言道:“贤侄下榻在何处,打算在洛阳待几天?”

寇准道:“禀年伯,小侄住在徽安门内聚贤客店。在洛阳停留是专为看望年伯、别无打算。见年伯身体无虞,小侄就放心了,也要赶紧致书家父让他也放心。省试在即,小侄想过一两日就动身,好尽早在东京安顿下来温习经义。年伯说可好?”

宋偓道:“离省试日期尚有一个多月呢,依老夫之见,贤侄大可不必这么早就去东京。那儿人多吵杂,还有花街柳巷青楼瓦舍,日日笙歌箫鼓、颇多诱惑、于温书不利。不如且留洛阳就住老夫家静心备考,等考期临近时再去东京不迟。贤侄以为如何?”

仅只一面,宋偓竟殷勤留宿,这让寇准既意外又感动,急忙起来朝他深施一礼道:“年伯好意,小侄感激不尽。只是留住这里会干扰年伯静养,于年伯家眷也不利。”

宋偓笑道:“老夫这宅邸,别说一两个,住十个八个也干扰不到。不仅不干扰,还觉得热闹些,很高兴你来住,可暂慰老夫寂寥也。”

寇准道:“年伯想已子孙满堂,怎会寂寥?”

“满堂是不假,但都住东京、轻易不回来。这宅子里日常除了婢仆,也就老夫和拙荆及小女住。前段老夫患病时谢绝交游,因此门庭甚清冷。如今病好了,就不耐寂寞了。可巧贤侄来,不妨多住几天陪陪老夫。老夫家现储有经史子集各类图书、久无人翻看。贤侄尽可阅读,为科考作准备。”

主人真诚留客,严拒是为无礼。寇准离座朝宋偓一揖到地:“年伯盛情,却之不恭。小侄就叨扰了。”

见寇准同意住他家,宋偓十分高兴,当即呼唤刚才那个家仆:“宋祥,你先叫人赶快把暖香坞收拾好给寇公子下榻。再派人跟寇公子家童去客店把他行李搬来。这几日你就跟着寇公子听使唤。一应饭食、茶水、点心供给要及时周到,不得有丝毫怠慢。”

宋祥诺诺着急急去了。

宋偓又呼唤一个侍女送上茶水果品,随后对寇准道:“贤侄且坐着吃杯茶。老夫这就去叫拙荆出来见贵客。”

喜滋滋往后宅走着,宋偓心里直琢磨。自己的公主妻子眼高,不知能看上这少年否?

走进二人日常起居的院落,宋偓见妻子身披一件白狐裘,扶着个侍女正站在院内一株腊梅树下闻香哩。

宋偓笑对妻子道:“永宁你起来了?院里冷,小心冻着。”

永宁公主抬头朝他笑道:“今日暖和,冻不着。趁腊梅还没销尽残香,赶快来看看。不是说有客吗,怎这么快就进来了?”

宋偓近前搀起她手臂道:“进屋给你说。”

二人进屋落座后宋偓开口道:“你不是日日为薇儿的婚事忧心吗?我适才见的客人甚好、堪配咱家娇女。”

“是吗?谁家儿郎能入你法眼?”

“一个故人之子。家世虽平平,但生儿真翘楚。此子今年刚十九岁,已经秀出侪辈得解。此次就是去东京参加省试,一旦得中,定是天子金殿上拨弄风云之人。”

”那要不中呢?”

宋偓摇头道:“不会不中。老夫虽不敢说有慧眼,但也粗能识人。此子身高体健,相貌端正,鼻直额宽,目有清光,一看就是有见识有担当之人,今后定是朝廷栋梁。我已经留他在家里暂住,可以再仔细考察他的人品学问。他如今正在映暉院大堂里坐着。你不妨跟我出去见见他。就算你相不中也没什么,故人之子老远来探视,见见他是为知礼。”

“那好吧,我就出去见见此子、看是否真如你说的那般出色。等我先理理妆。”

永宁公主不一会就重匀脂粉,再描娥眉。高髻上插着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身穿暗红色销金锦棉袍。腰束嵌金镶七宝闹粧玉带。外面还披着白狐裘,真是雍容华美,帝子风范。

夫妻俩厮跟着来到映暉院。

寇准一直站在堂门口帘内候着。听外面环佩叮咚,忙迎出来跪在廊下边叩头边道:“小侄寇准拜见年伯、伯母。”

宋偓道:“不必多礼。地下凉,快起来,屋里说话。”

寇准起身后不待跟来的侍女动手,先高高掀起暖帘请宋偓夫妻入室,而后才进去又跪下问安好。

礼多人不怪、还能生好感。寇准这两拜顿时让这位养尊处优的公主对他心生好感。当然不仅如此,想来是寇准的身材相貌和风度气质打动了这位眼界甚高的相亲人。

永宁公主面带微笑对寇准道:“贤侄少年即获拔擢来赴春闱,真是人中龙凤、不同凡响呀。”

寇准朝她拱手为礼道:“伯母过奖。不过侥幸而已、不敢称龙凤,且也无必折桂之把握。但小侄自当尽力,以不负父母殷殷期望和自己多年寒窗苦读。”

永宁赞道:“年轻人有志气。上苍也会眷顾你这等努力进取之人。你父母有福气、养了个好儿子,只不知谁家女儿有福,能共你结秦晋缔良缘。”

寇准朗声道:“大丈夫功业未就、何以家为。我父母也不急于为我议婚,要等春闱过后再说。”

永宁当即拊掌道:“好,好,这就好。”

掌声让寇准一愣,一时不知好在那儿。

没等他多想,帘外响起宋祥的声音:“禀老爷夫人。寇公子的行李已取到,房子也收拾好了。”

宋偓道:“知道了,你且候着。我们这就过去,”说完又转对妻子道:“这半天你也累了,要不咱顺道带贤侄去看看居处可趁他心,随后让他歇息理行李。你我东道得备酒宴招待贵客哩。”

永宁会心朝丈夫一笑,就先站起来招呼寇准道:“我家东床无人,贤侄去看看可堪睡卧。”

这句话说得寇准又是一愣。

送寇准到暖香坞后,宋偓和妻子回到自己住处。

坐下后先吩咐厨下午间备酒宴待客,随后边啜茶边聊起女儿还有寇准。

永宁先喜滋滋道:“此子前途无量、将来必衣金腰紫、站立朝堂。薇儿嫁他没错,也会获大国封号的。要不,这就叫她来,告诉她咱们给她觅了个乘龙婿。”

宋偓摇头道:“先别告诉她,自己的女儿啥脾气你还不知道。你要告诉她咱给她相了个好女婿,她能信才怪呢、能依从你才怪呢。笃定是说三道四,推脱不见,要么干脆躲着咱俩,要那样你能奈她何?”

永宁道:“还真是的,都让咱们惯坏了。每日里读史论道,吟诗填词,还高谈阔论,褒贬古人,全无委婉娴静的女儿风范,也不拿‘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当回事。你说让她嫁个武人吧,她说得是卫、霍一流人物,能逐蛮夷于荒漠,收回燕云十六州、让金瓯完好无缺;你说让她嫁个文人吧,她说得是魏征那等人物,为国为民直言进谏,敢逆龙鳞,不在乎个人安危得失。你说这来提亲的都在青春年少,尚未出仕,谁知道他是卫、霍、魏征还是平庸之辈。轻易就拒绝了,或许会错过好姻缘,也会蹉跎青春。说寇准给她,怕也会是这等局面,该当如何?”

宋偓道:“薇儿心气高,爱慕男儿中豪杰也非坏事。只是她小孩子心性,喜欢逆着大人。你说人爱读书她会说是蠹虫、爱拳脚她说是莽夫,总之,与父母意见不一方显她有个性有主见。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让她做一次主,自择意中人,或许可收获成功。”

“如何让她做主?”

宋偓略一思索后笑着把想法说给永宁听。

永宁听完后拊掌称善,当即唤过侍女红蓼道:“你去对姑娘说,这几日有个赴春闱的得解士子借住暖香坞温习功课。此子年少才高,必欲蟾宫折桂,亟需环境清静,才能专心致志。你告诉姑娘最近别总到花园走动,尤其别走到暖香坞附近,免得影响了人家读书的情绪、妨碍他登龙门。就照这话说,你复述一遍,不要遗漏。”

红蓼站定背诵了一遍女主人的话,才诺诺着去了。

红蓼奉命去知会的是宋家二小姐。她名幼薇,今年十七岁,尚待字闺中。

贵家养娇女。幼薇也娇,但她的娇不是四体不勤,也不是颐指气使,更不是骄蛮无理,而是率性而为,自在天真。譬如今日,当她听侍女说母亲不让她去花园尤其不让去暖香坞,原因是有外人借住备考,她去会妨碍其登龙门。

幼薇对此说大不以为然。他读他的书,别人自走路、玩耍,怎么能妨碍他?若真就妨碍了,那他也不是登龙门的料。

谁家子这么矫情?考个科举还要借什么清静处?山林里清静怎不去,却跑别人家来?

母亲说他年少才高,必欲折桂,是真事还是唬人?没听说爹妈亲朋故旧中有这等子弟,从哪跑来的?还挺当他是回事,竟因此约束亲闺女。真让人气恼,要不要去看看是何方神圣?

此念一起,幼薇瞬间就拍板定案——一定去看,别是江湖骗子或旁门左道、来糊弄老爹老妈骗吃骗喝又骗黄白之物的。

说干就干,幼薇当即唤侍女咏月:“去,开箱取襕衫和幞头来给我换上。”

又唤侍女吟霜:“打盆水来我洗洗,不能留脂粉在脸上。”

咏月和吟霜赶紧捧来水盆和衣物笑嘻嘻道:“姑娘作男儿装干吗?天气冷街市萧条,没得看的。”

“谁说要去街市,自己家里走走不行吗?”

咏月劝道:“姑娘,家里走千万别扮男儿。老爷夫人看见了要骂的。”

“我去他们不让人去的地方,碰不上。”

吟霜笑道:“知道姑娘要去哪儿了,暖香坞对吧?刚才红蓼来说夫人不让去,看来是白说。但婢子不明白姑娘去那儿作甚? 听红蓼说那儿住着个待考士子,咱又不认识,用不着去问候。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嚒。”

幼薇笑道:“哪儿学来的,满嘴礼教。我着男装去,是男男不是男女,无所谓亲不亲·。”

吟霜和咏月都嘻嘻笑道:“姑娘说傻话了吧,再着男装也是女子,不会变的。”

“谁说要变,不过是乔装蒙人罢了。才不是去问候,是想去看看此人是好是歹。家里冷不丁住进个人来,还在我居处就近,不问清来历本姑娘不放心。”

吟霜和咏月齐声道:“听姑娘一说还真是得问明白。我们跟姑娘一道去,若是坏人,三个人总打得过他一个。”

幼薇笑道:“傻丫头。就算他是坏人,也不敢公然在咱府里撒野动粗,没架打的。吟霜且留下,就咏月跟我去。来,快妆扮起来。”

幼薇素常喜作男儿打扮出行,置办的一应行头皆全。两个侍女装束她也熟练、内行。很快,一个窈窕小女儿就摇身变成一个身着白细布交领襕衫,外披白色织锦丝棉披风,腰系白罗镶珠绣带,头裹长脚幞头,脚登乌皮皂靴的翩翩佳公子。而侍女咏月也把一头长发用一块黑丝帛包起,身穿褐色短袍长袴,俨然一个跟班小童。

幼薇上下打量一下自己,然后摇摇手中一柄檀香绢扇笑吟吟道:“咏月,随我会客去也。”

主仆俩穿门过户、竟奔仅百步之遥的暖香坞。

暖香坞建在花园大门内不远处一处山坳内。院落不大,里面却种有数十株各色梅花。如今腊梅将尽,春梅待开,残黄嫩萼,缀满枝头。

幼薇主仆到时,见院子月洞门未关,隐约有声音穿户绕花树萦回。

幼薇不打招呼径自大步入门,就站在院当中高声吟诵道:“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迎面堂屋中有动静。不一会就有人掀开暖帘走出来。

出来的正是寇准。见来人面生,他赶紧驻足帘外拱手道:“仁兄有礼。在下寇准,华州下邽人,字平仲,这几日客居于此。敢问仁兄尊姓大名,是主是客?”

幼薇随口回道:“姓刘名微。半主半客。”

半主半客,这算什么身份?寇准不明白却也不好再问,只能客气道:“既有半主之份,想来仁兄系宋府关系密切之人。在下客居在此,怕会打扰仁兄。”

“已经打扰了,我就是循着声音找到这儿的。是读书声吧?什么书值得你放声吟诵?我进去看看。”

是个骄横少年。说话不客气,行动也任性。寇准心里这么想却不能形之于色,忙边致歉边掀起暖帘请她进屋。

进屋后幼薇一双眼睛四下打量过后,最后落到当中的书案上。

书案上的书摞得老高。幼薇随手翻了翻,见有《春秋》、《左传》、《韩非子》、《庄子》,《孙子兵法》,还有《吕氏春秋》、《淮南子》等。而案上正翻看的书页,则是曹植诗赋中的《洛神赋》篇。

《洛神赋》正为幼薇喜爱。她不觉随口吟诵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

听少年声音清亮,把词句吟诵得抑扬顿挫、婉转流畅,寇准高声赞道:“仁兄声若凤鸣,陈思王若在世,当引为知音也。”

幼薇回道:“岂止陈思王,宓妃当有同感。”说完微微一笑接着道:“仁兄见笑。陈思王已飘渺如风云流散,宓妃却常驻洛水潜渊、与我为邻。只是人神道殊,无良媒以接欢,只合日日踯躅洛浦、临清流而伫望兮,托微波以通辞。这等执著,宓妃云水深处有知,能不以我为知音耶?。”

寇准拊掌道:“说得好,仁兄真至情至性之人。且有幸居近洛水,朝暮与洛灵神游意会、吟咏啸傲,真羡煞人也。”

“听说仁兄双眼只盯着凌烟阁,何来羡鱼情?”

寇准正色道:“非是在下一心读书出仕,而是有感唐末离乱,生灵涂炭。天幸有圣主出,才廓清宇内,再现太平。天下者百姓之天下,非君主一人私有。因此人人皆当以国为家、倾其才智力量、辅弼君王好好治理,以期国家安定,百姓康乐。在下虽不才,但有幸生为大宋子民,也当存济天下志,为百姓谋衣食安宁,不当悠游山林、独善其身。夫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谋食于我无兴致,谋道才是男儿志。但谋道必先出仕,此乃登华山之正途。若山顶恰有凌烟阁,也不妨涂抹形影于其上。留美名于青史,君子所望也。谁愿意自己此生来也悄悄,去又默默,于国于家于人于己皆无益。倘真那样,生而何欢也。”

寇准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也把子民之功利、责任诠释得清楚明白。

幼薇听得心潮澎湃,也听得心波荡漾。眼前士子不正是她推崇、赞赏的那等人物吗?他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视苍生为家人。倘朝廷官吏皆如此,何愁国家不治,百姓不宁呢?

幼薇抬起一双明眸,仔细打量眼前这位胸怀大志、正待施展的士子。

这一看不觉怦然心动。眼前人长身玉立,神朗气清,眉际露刚毅、嘴角储果断,乃是个风神俊秀、气宇轩昂的伟男儿。

此子才貌皆佳、堪为我俦也。但如何抛掷情丝,去网罗心仪之人呢?

正当幼薇犯踌躇时,忽听室外传来人声:“哪来的小厮,到这院内作甚?”

幼薇一愣。啊!是爹爹来了,他看见咏月了。这丫头恁不机灵,也不知往僻静处走。我也得躲躲,免得他见我这身打扮骂我荒唐。

幼薇朝寇准尴尬地笑笑,就撂下他往书架后面走。

见少年蓦然间行为怪异,寇准甚奇怪。但不待他多想,暖帘已被掀开,宋偓夫妻出现在门口并高声喊道:“躲起来作甚,出来吧。”

幼薇随喊声走出朝他俩行礼道:“爹、娘,你们怎来了?女儿是来问候、没为难客人。”

“瞧你这什么打扮,是女儿家吗?真会胡闹。鱼目混珠,以假乱真,还说没为难呢?这是对客人大不尊重。”

寇准这下算明白了。他忙朝宋偓躬身施礼道:“年伯,贵千金确不曾为难小侄。她易装来访,或许是不知我这个来客底细,想要查究又碍于男女有别,方才出此不得已之策。此法甚善,让我俩交谈时无所禁忌,畅所欲言,使小侄获益甚多,直感慨山外有山,自己不过井底之蛙,所见天空仅只巴掌般大,还以为那即浩瀚太虚也。”

幼薇嘻嘻笑道:“寇兄不必过谦,过谦乃伪也,不像你的为人。爹、娘,你们说事,女儿去也。”说完就朝他俩挥挥袍袖掀帘飘飘去了。

见女儿离去,宋偓方朝寇准苦笑道:“小女任性不羁,全无闺阁女儿态。贤侄莫要见笑。”

寇准先恭请二人落座然后道:“贵千金不止秀雅端丽,且博览诗书、富才情多见识还旷达隽逸,绝非寻常庸脂俗粉可比。有女若此,年伯和伯母好福气也。”

宋偓笑道:“贤侄赞她,是否如叶公好龙,远观可,亲近不可。”

寇准离座朝宋偓行礼道:“小侄夸赞贵千金,绝非口不应心,乃是发至肺腑、一片真诚。小侄自小到大,从不曾见过如贵千金这般秀美慧黠洒脱的女儿家,只在书中读到过,如《风尘三侠》中之红拂也。”

宋偓接口道:“你赞她如红拂,不知你可愿作李靖?”

寇准惶恐道:“小侄自小就追慕李卫公,只是才疏学浅,没那等本事也没那等福气。”

宋偓道:“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况李卫公乎!贤侄志向远大且少年得志,又恰逢君明政清,想来前途不可限量。老夫已到垂暮之年,想再效力圣主怕已力不从心,只能寄希望于儿女辈。只是几个儿子都靠荫补得官,且系武官,没一个能走科举取士之正途,让老夫甚是遗憾。发愿定要为幼女找个文士为婿,能风风光光从科场考进官场,以弥补老夫的缺憾。老夫老眼虽昏花,但看人却透彻。贤侄即老夫于无数待选人中最青睐者,只不知我家小女可入你法眼、堪侍箕箒否?”

宋偓竟开口许婚、嫁那个出色的小女儿给自己,这让寇准既惊讶又兴奋。他当即朝他俩扑通跪下连连叩头道:“寇准尚是布衣,年伯和伯母不弃卑微,竟许嫁千金之女,令准感激莫名。准此去东京,定当蟾宫折桂,以不负年伯和伯母盛情、厚望。”

见寇准允婚,宋偓夫妻十分喜悦。宋偓还伸手扶寇准起来并道:“君子一言,驷马一鞭,自现时起,你我即是翁婿,不要再称小侄。”

寇准道:“准尚未实践诺言,也没告禀父母,变称谓是否尚早?再说,也不知小姐的心思如何、看准可堪为俦。”

永宁开口道:“知女莫若母,她不会有异议。只不知令尊令堂心思如何?”

寇准道:“能和年伯家结秦晋之好,家父家母一百个赞成。告禀他们是囿于孝道礼仪,毕竟婚姻大事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好自专也。”

宋偓道;“贤婿之言甚是。先致书令尊令堂传达好合之意,然后这一应纳彩、问名,纳吉等仪程皆由我和令尊张罗。你无须过问,只专心备考即可。能一考登第自然好,一科不中也无须沮丧。你尚年轻,不急于一时,相信有志者终会成功也。”

见宋偓真心许婚、待自己如此真诚,寇准感激莫名,也感慨自己太过幸运,才出茅庐就得到贵戚青睐,得以结亲豪门名媛,跻身于世家望族之队列,离天只尺五,攀登较侪辈易也。

易攀登也需攀登,不能高枕安卧、坐等苍天恩赐。因此和宋家商定婚约第二十天后一早,寇准即踌躇满志,整装辞别岳家,踏上了东上汴京求取功名富贵的未知旅程。

宋偓夫妻和女儿幼薇车马联翩,一直把寇准送出上东门外。

上东门外就是通汴京的官道。官道边的两行垂柳随风舞动着千万缕尚无绿意的枝条,像在轻吟着一曲骊歌。

车驻马歇。幼薇扶母亲下车后,随手折下一条柳枝送到寇准面前并高声吟诵道:“杨柳青青着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寇准双手接过柳枝也朝她朗声吟诵道:“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东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

幼薇朝他嫣然笑道:“柳条不青是因别苦,倒贴切得很。待你归来时,定折一枝緑丝送你,就此为约。”

寇准道:“若名不登金榜呢?”

幼薇笑道:“也无妨。且相携悠游洛浦訪洛神,再登天津桥怅望帝阙是也。”

天下多有不谋而合之事。就在寇准出洛阳东奔京城之时,和他同龄的江西士子王钦若也正搭乘着汴水上的客船于咿呀欸乃声中、悠悠北上。

王钦若字定国。临江军新喻人。他此行也去东京,但不是赴春闱而是入太学深造。

太学是国家最高学府,能进去读书者得有以下身份。即七品以上京、朝官子弟;七品及以下京官子弟经当地官府举荐者;平民子弟经县学考评优秀者。

王钦若属第二种。他幼失牯持,由祖父王郁抚养成人。王郁此时已故去,但他生前曾任濠州推官,系正七品且官声甚好,大得同僚推崇、百姓赞誉。因此濠州官府顾念逝者,就举荐他的遗孤入太学读书。

虽说入太学是得益于祖父,但王钦若也非无能、就靠祖父余荫才能发达之辈。他虽身材短小、不及常人。脖子上还长着一颗显眼的瘊子,但自幼聪明勤奋,书读得极好,还能诗善赋。去年太宗皇帝扫平北汉时,他曾通过濠州府衙进献《平汉赋》一篇,大得皇帝赞赏、曾要拔擢他,只是当时他侍祖父病、离不开。

在汴水客船上流连近二十天后,王钦若总算到达京城。

船停泊的码头在外城东南新宋门附近。

下船时夕阳流霞、已是薄暮。

见眼前里坊屋宇栉次,街市道路纵横,且车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但王钦若没敢多驻足观赏。初次来京,人地两生,听说太学还远在内城,天黑前怕赶不到,不如且找个地方投宿,明日再慢慢去找。

想到投宿,王钦若蓦然想起自家在京城有个远房亲戚。

这亲戚他不认识也没见过。但祖父在世时多次念叨说该亲戚血脉虽远但人好,他每次进京述职或公干都住宿该家、多得照顾,只是尚不曾有点滴答报。

既然有恩于祖父,他这作孙辈的理当代其报答。当然不是现时,得等以后,但现时去认认门庭也好。

主意一打定,王钦若当即动身寻找亲戚门户。记得祖父说过这家姓李,在京城开一家售卖茶叶的店铺。店铺就在外城新宋门附近,离船码头不远、离此刻的他也应不远。

打听过几个路人后,王钦若很快在新宋门西侧约一里远处一条南北向大街上找到了李家店铺。店铺还气派,坐西朝东三开间门面外加一个红漆大门。门面右侧竖向悬挂着一块白漆木板招牌,上书大字曰:江西春李氏茶叶铺。

王钦若见招牌心中喜欢。江西李氏还卖茶叶,就是此家了。

见店铺尚开门迎客,王钦若走进去朝一个头裹皂巾身着皂色长袍的老者施礼道:“敢问老伯哪位是店主?”

老者盯着他看了片刻后开口道:“老汉李善为、即店主,敢问小客官有何事?”

王钦若听完当即跪地朝他叩了三个响头后才回道:“小生王钦若,临江军新喻人,和老伯有亲,特来问候。”

“啊!你是王推官的。。。。。”

王钦若回道:“小生是他孙儿。祖父已于去年不幸谢世。小生是代他来看望老伯的。”

李店主忙躬身边扶王钦若边道:“快快请起。曾听王推官说起过你、可一向不曾谋面。看到你真高兴,都这么大了,可以接续你祖父功业了。只是他也就六十多点,怎就早早去了,让老汉好生难过。”

王钦若站起身子后道:“老伯节哀。祖父突患中风之疾,没等到医生看视就匆匆去了。听说此病凶险,医者也无救治之良药,无可奈何。”

店主长叹一口气道:“这倒是。人若患这种病还真是没治,就算当时能挺过去也捱不了许久。记得你祖父说过,他当官清廉,断案小心细致,不但不冤枉人还活人多多。想来天眼清明,定能让他在天国仙界成神成佛,还能庇佑王家后代子孙都发达富贵。哎呀,光顾着说话,还让小官人站在这店堂里,老汉真是糊涂,来,快请内堂坐。茗茶,你拿着小官人的行李。”

跟着店主从店铺后门出去即是一座不大的庭院。庭院正对店铺有正堂三间,两侧各三间厢房。正堂和厢房前有出廊串起。

走近正堂时,王钦若发现庭院侧边还有院落,因为正堂北侧近厢房处短墙上有月洞门,望进去有树影摇曳。

初到别人家不当胡乱窥视。王钦若对月洞门只一撇即收回视线,紧跟着店主跨进正堂。

进去后不及细看,店主即请他在迎面红漆桌案旁落座。随后店主站在大堂门口高声招呼道:“安人,你娘家有人来,快都出来问候。”

不一会门外脚步声响,来了一老一中两个妇人。还有个十一二岁的男童和一个十七八岁年纪的侍女。

王钦若赶紧起座。

店主朝他道:“小官人尽管坐着,让老汉给你引见。”说着就一一指着来人道:“这是老妻王氏,儿媳许氏,孙儿宝童。儿子李金不在、南边买春茶去了。嗯,咏莲怎没来?小官人不是外人,来见见无妨。茶香,快去叫你姑娘来。”

侍女诺诺着快步去了。

老妇人王氏趁空走近王钦若盯着他道:“小官人都成人了,长得也清俊、像极了你爷爷。就你一个人来,他怎不来?”

“回姑祖母。爷爷已于去年谢世。孙儿此来是入太学读书,否则千里迢迢、怎来得了。”

听说来客是要入太学念书,不止店主老两口,连他家儿媳许氏也啧啧道:“听说那太学等闲人进不去。小官人好有出息,以后也是个当官的呀!”

王钦若朝她拱手为礼道:“能否当官尚不敢说,但小生自当努力,以不负祖父殷殷教导和期望。”

门外有脚步和环佩声,是茶香,还有她奉命召唤之人。

她唤来的即咏莲,是店主家孙女,时年十六,正当妙龄。

人如其名,这个十六岁的少女双鬟堆鸦,唇红齿白,红衫飘飘,绿裙曳地,真如一朵莲花、玲珑娉婷。

望着像一朵莲花飘进厅堂的小女儿,王钦若忽觉呼吸急促,身上发热,心也咚咚乱跳。

好一个小可人儿,像煞了李煜吟咏的;‘云一渦,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那首词中的俊俏宫娥。

小女儿也瞥见了屋里的生人,但她无一丝羞怯,开口娇声问道:“爷爷、奶奶、娘,唤莲儿来有何吩咐?敢情是要我问候这位客人?”

店主道:“正是,这位客人是你奶奶新喻娘家本家侄孙,你该叫表哥。来京是要入太学念书,前程大着呢。”

咏莲嘻嘻笑道:“好啊!莲儿还没见过太学生,好稀奇呀。莲儿给表哥施礼了。”说着就走近王钦若迭双手于左襟前朝他道了个万福。

王钦若定定神赶紧回礼道:“愚兄有礼。小妹好相貌好精神,看着大有福分。愚兄怕不能比。我此来只是入太学读书,不稀奇,只有再参加省试中进士才稀奇。”

咏莲追问一句:“表哥还想中进士?”

王钦若道:“那是自然,大宋朝敬儒重文,看满朝冠盖,多是进士出身。愚兄虽不才,但自幼得祖父延师教诲,也学得满腹经纶,岂能不上考场写几篇锦绣文章、好去向天子换紫袍玉带,封妻荫子。”

咏莲拊掌赞道:“表哥好有志气,只不知表嫂是何等样女子,竟修得好福份。”

王钦若赶紧回道:“愚兄一向专注学业,尚不曾议婚。如今祖父也去了,就剩我伶仃一身且功名未就,议婚自不可能。好在愚兄年轻,当务之急是读书科考入仕。俗话说:一登龙门,身价百倍。又说:好男儿何愁无妻。想来只要愚兄能考进官场,自有好人家愿以女相许,也不必急于一时。”

王钦若一席话说得满堂李家人脸上都是惊讶,心中都是赞佩。因为他们素常所见多是市井中人,所谈都是买卖盈亏争竞,生死伤病婚嫁,不见有谁说读书科考,光耀门庭。

此子大有志向,看光景定如他祖父、也将学问贷于帝王家、去换得一生富贵、满门荣耀。

这等人物于商人眼中即是奇货,其价值高过他李家父子多年奔走辛苦所赚,至于名声,更是不可比。李家只是商贾,再富也属市井下流,焉能和朝廷官员相比。

心中翻转过如许念头后,李店主看王钦若的眼神满是温和怜爱。他一边吩咐侍女茶香去右首厢房为王钦若收拾下榻之处,一边吩咐老妻王氏和儿媳许氏去备膳飨客。

见三人去后孙女犹在,店主又满脸堆笑道:“小官人多日舟船劳顿,不胜辛苦。莲儿该去煮点好茶来让你表哥舒舒肚肠。”

咏莲朗声道:“爷爷提醒的是。刚才只顾说话,都忘了待客之道了。我这就去,表哥莫怪、且耐心等片刻。”说完就掀帘飘飘去了。

见孙女出门,店主温言道:“莲儿生于商家,性直口快胆大,不似人家闺阁女儿腼腆,小官人莫见笑。”

王钦若赶紧回道:“姑祖父说哪里话,似表妹这等貌美,爽直、机灵的女孩,孙儿从不曾见过。今日一见,直觉得满眼生辉,不知该怎样赞她。姑祖家有福,生得好女,只不知谁家子弟有幸能得她为俦,当令人羡煞。”

话说得让店主心中痛快:“小官人赞她好,老汉真高兴。只是她生在我家,钱帛虽不缺,可门第低,官员家怕不愿和我等结亲。末了只能嫁作商人妇,岂不委屈了她。”

王钦若道:“祖丈多虑了。我大宋重农不轻商,商家已非下流。再说死抱门第观念的人家也不多,大多首重品格德行相貌。譬如家祖父,他生前虽未为我议婚,但也多次谈起此事。说高门大户家女儿多娇养,不善持家,倒是寻常人家女儿,上得厅堂,下得灶房,还能吃得苦受得难,于丈夫最有裨益,因此娶妻当首选这等女子。”

店主赞道:“说得真好。不知小官人是否尊他之意择妻。”

“是的。祖父之意比天,孙儿自当遵从,再说我也中意此等女子。”

店主迟疑道:“那小官人看莲儿如何?可愿以她为俦?”

此话让王钦若大喜过望,当即扑通朝他跪下边叩首边道:“倘得表妹为俦,孙儿此生愿和她一夫一妻终老、决不另纳妾侍。”

店主欢喜道:“小官人快快请起。老汉总想攀上个当官的亲戚,好改换门庭。这下可好了,莲儿再不用当商贾人家妇了。”

王钦若站起身子后又朝他施礼道:“可孙儿此来只是进太学读书,离出仕当官还有好远,怕不如表妹意。”

“再远也会有头,莲儿年纪小,有时间等。但表哥要写个字据,保证一定会给莲儿挣个官夫人来、莲儿就嫁你。”

说话的是咏莲。她此时取茶回来,正手捧茶盘站在大堂门口朝着店主和王钦若朗声表态。

店主呵呵笑道:“小闺女不知羞。自家婚姻事也不避闪,也敢来插嘴。还要人写什么字据,当这是商贾们说买卖呢?”

王钦若也笑道:“表妹痛快爽直,颇有丈夫气概,愚兄佩服。表妹要我写个字据,可说是在商言商、深得商家真谛。男女婚姻确实像煞了商贾间买卖交易,一要当事双方都中意对方货物,二要签订契约,互守承诺,这样方能保证交易顺利,合作默契、快乐且长久。。。。。。”

王钦若刚说到这儿,咏莲即拊掌赞道:“表哥真可人意,和我想的都契合,小妹就认准你了。不过还是要写字据保证给我挣个凤冠霞帔来。就是冠上饰十二朵花钗,锦袍上绣翟的那种。今年上元夜在御街上看一个坐香车的贵妇穿戴成那样,好漂亮好气派。旁人都说那人是沈相爷夫人,真是荣耀。莲儿也想那样。”

店主道:“小闺女心胸忒大了,那可不容易。”

王钦若仰首合掌朝天大声道:“表妹的希冀即是我王钦若此生努力上进的目标。我会牢牢铭记在心,时时鞭策自己,争取早日跻身衮衮公侯之行列,为表妹、先祖和自己挣得高官厚禄、富贵荣华。请表妹取笔墨纸张来,我这就写。”

咏莲略一迟疑,就高声呼唤茶香去取,随后又朝王钦若绽开笑脸道:“表哥好有志向。看来我咏莲有福,今生再不用靠日日扒拉那些酸涩的树叶子去讨生活,而是坐高堂,住华屋,衣锦绣、当个人人羡慕的贵夫人。”

茶香回来了。手里捧着砚台、拿着毛笔和一叠红笺。

王钦若上前取一张红笺铺在案上,然后蘸墨挥毫在笺上以正楷大字写下:我王钦若特立此据为证:倘能春闱中第,当娶李氏咏莲为妻,否则任其别择高门。

王钦若写完后轻轻吹拂得墨迹干,然后小心迭起、双手捧给咏莲道:“请表妹好好收藏。”

咏莲接过后忽然嘻嘻笑道:“表哥好认真,当我真那么势利?”

王钦若也笑道:“表妹未必势利,但世间势利人可不少,听说过苏秦吗?”

王钦若说着心有所感,不仅高声吟出李白的诗句:“归时倘佩黄金印,莫见苏秦不下机。”

咏完后忽觉不妥,王钦若连说“抱歉”。

李家人不懂诗,不知王钦若抱歉个什么。是王钦若自觉此诗句和自家际遭不契合。人家许婚在前,没在乎他是否佩黄金印。

宋家许婚寇准也没在乎他是否佩黄金印,不过寇准仕途甚顺达。

参加是年即太平兴国五年三月礼部会试的士子逾千人。

这么多年轻才俊齐聚京城,让东京一时饭店、旅店人满,铺面、街市皆熙熙攘攘,颇有人满为患之虞。

寇准在东京不必栖止旅舍。宋偓家在京城有府邸。几个儿子都供职各衙署,不缺准女婿的食宿处。

此次会试与寇准一道风云际会考场者,有许多人日后成为太宗和继任者真宗朝的名臣。最著名者除寇准外,尚有苏易简、向敏中、王旦、李沆、张咏等。

太宗皇帝为此次会试选定的知贡举是郭贽、程羽、侯陟、宋白。此四人皆是太祖朝进士、系饱学之士。

考场设在礼部贡院。考生要连考三场。考试内容为经、义、诗、赋。三场考过,上述诸考生皆以优异成绩顺利过关,取得了殿试资格、成为贡士。

殿试在集英殿举行,考策论。考完后由初评和复评的考官阅卷定次第,然后选成绩最优的几份考卷给太宗皇帝审阅。

上述几位贡士殿试成绩虽非前三名但也优异,均获准参加皇帝在文德殿举行的临轩唱名典仪。

十年寒窗,一朝成名,从此脱布衣换官袍、履金殿睹天颜,寇准和他的这些个同年生们不胜喜悦。

排列殿中等待皇帝驾临时,这些一向埋头读书,从没见过皇家排场威仪的贡士们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惊奇,不免交头接耳、窃窃低语。

站在寇准身旁的一位陕西籍贡士突然凑到寇准耳边道:“听说天子选人往往一一顾问且重年资、年少者或不选。待会若问到平仲,不妨往长里说几岁,以防万一。”

寇准听后盯着此人看了看道:“谢年兄好意,但准方锐意进取,敢欺君乎!”

站在他俩近旁的王旦开口赞道:“寇同年真信人也。”

寇准诚信。太宗皇帝也重才、不会以年龄定取舍。

皇帝面试后,太平兴国五年的省试落下帷幕。此次有数百名士子分获进士及第,进士出身,同进士出身,并当即被一一授以官职,可谓皆大欢喜。

寇准也获进士出身,被授予大理评事、知归州巴东县。

归州巴东属三峡之西陵峡,近峡江东口,离京城甚远。其地多高山深谷,居民也多为蛮、夷。民风强悍野蛮,膜拜邪神厉鬼,治理不易。但寇准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一心只想为君分忧,为民致富,不在乎县小地僻民愚。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新进士们在京城一道欢聚、饮宴、庆贺过后即分道扬镳,急匆匆各归乡里探视亲人然后赴任。

寇准归心更切。幼薇想来已手执柳丝迎出洛阳上东门外。他要赶紧迎娶她,然后和她携手比肩,共渡人生旅途,共创人生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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