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接过小葵呈上来以金镶玉法修好的玉珏时,想起来那天,那个自己所看不透的少年。

他是宦官曹腾之孙,其父曹嵩是养子,被桓帝封为费亭侯。我向来厌恶宦官,因为他们卖官鬻爵,祸害朝政为非作歹。但曹腾作为宦官却是侍奉四帝,未曾有失。听师傅傅琪讲过此人为人大度且好进达贤才,向上举荐过不少能人义士,但从不夸功于己。真不知其孙怎么会是如此调皮捣蛋,游手好闲。

看着手中修复好的玉珏,缺角处被黄金严丝合缝地填充。传闻金镶玉这种琢玉工艺与和氏璧颇有渊源,需得靠连续不断的敲击将金丝贴合于缺口处,现今有此等手艺之人寥寥无几。

“罢了,宣他进殿……”我对小葵说道,把玉珏收进锦盒。

刘珏走到飘窗桌前,坐下,上面摆放着何太后送来的精致糕点。她衔起一块放进嘴中咀嚼,脑海里回想着何太后说的那些话:

“珏儿,哀家听说你去死牢接走了个叛军?本来哀家是想治你的罪,但又想到咱们母女俩能呆在一起的时候不多了……哀家就做主,把那人赏赐给你。”

曹操走入殿内,这是他第二次遇见这位万年公主。初次两人相遇于宫外那次“抢新娘”的闹剧……

刚参加完昨日宴会的袁绍总是怀揣心事,从袁术口中得知,是新帝要求他迎娶万年公主才导致这样的。

“啧啧,哥你真倒霉,我还听宫里的小宫女说,这位公主还金屋藏娇呢?”袁术不安好心地说道。

袁绍没有说话,曹操懂他即使再不愿那位公主成为正妻,也无法做到抗旨不尊,特别是这袁家大受众人关注的时间段中。不过他可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兄弟难受,他拍了拍袁绍的肩膀,提出了个鬼点子——城北有户人家今日娶亲,他提议去“抢亲”,说是为了让袁绍消除对娶妻的恐惧,虽然袁术觉得不妥,但还是跟随哥哥,孟德一同去了。

此时的刘珏正和傅琪在洛阳城最繁荣的铜驼大街上闲逛,宫外的一切都让刘珏感到新鲜。应傅琪的要求,她换上了男装,将头发梳成低平的扁髻贴于脑后,简单地用束巾扎住。

对于出宫这件事,刘珏给出的理由是再过一月自己就要出宫嫁人,不妨现在就去宫外熟悉熟悉。这件事没有告知皇上或太后,傅琪偷偷把她藏在自己轿中,带出宫去。

“一想到以后的日子会如此有趣,还真想时间快点过去呢。”刘珏嘴里嚼着从街边买的麻花说道。刚才自己给小贩钱时,可把他吓了一跳,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大爷随便吃。刘珏居然想用金铢付款。傅琪看到无奈地笑了,替她付给小贩钱。

“公子呀,平时也挺聪明的,这时候怎么那么傻呢?用皇家货币去买麻花,那小贩能收吗?”

走在路上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着。

“我哪知道,看他的反应,我还以为给少了……”

“公子你啊,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刚才我给的那枚铜板,买十包麻花都绰绰有余。”

“这样啊,傅琪,你看这街上人人都过的富裕,与我所知的不同。”

“公子事物不应只看表现,况且这可是东汉城都洛阳城,最繁荣的所在,居于此之人是非富即贵,自然富足。可除都城外呢?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比比皆是,不信你随我来……”

两人坐上马轿,渐渐出了都城。傅琪卷上帘子,刘珏朝外看去: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云霄……

回都城时,日已暮暮欲下。刘珏仿佛受到了巨大打击般,安静地坐在车内没说话。手上拿着的那包洒满芝麻的麻花,她给了路上饥饿的孩子,仿佛这是她作为公主唯一能做到。

“我要改变……这个腐烂的王朝……”她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喃喃。

看着窗外的傅琪肯定地回答道:“你可以的。”

轿子停在栋挂满红灯笼的府邸前,下车的傅琪朝车上刘珏伸手说道:“今天我家阿姊嫁人,过来沾沾喜气吧,起码在洛阳,人们都很幸福。”

是啊,真幸福。大鱼大肉,灯红酒绿,炮鼓齐天。只要是有钱有权,无论何朝都能过的幸福,那……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呢?弃之不顾,安于自身,那不是刘珏的道……

刘珏的沉思被里屋传来的尖锐叫声所打断。

“不好啦!来人哪!有人抢新娘子!!!”

众宾客慌乱了起来,无数家丁出门寻找,傅琪也紧张的动身寻找,离桌前特地嘱咐刘珏乖乖待在这里。

“如果我乖的话就不会出宫了……”刘珏自嘲地想,待傅琪出去后,用慌乱的人群做遮掩悄悄从后门溜走。

那贼好像不止一人,其中较高的那个扛着新娘,昏暗的灯火中刘珏觉得另外那人有些熟悉,可笑的是数位家丁追不上两人。

刘珏倒借助路边梯子爬上屋檐,幸亏男扮女装不然女子这样也未免也太不文雅了,小时候她就因为爱爬树摘花被兄长斥责,像个猴子一样。

站到高处之后,倒能清楚看见那俩贼人的行动轨迹,说来也奇怪,行走在屋檐上的自己身体轻盈如飞鸟。很快就追上贼人,令刘珏吃惊的抢人家新娘的贼人之一居然是袁绍,另一黑发男子眉眼如剑,身高约九尺。

逃跑中的袁绍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般,不留神脚下一滑,卡在路边花坛间。他无法挣脱,朝同伙喊道:“阿满,过来帮我!我卡住了”

没想到他求助那男人却直接大呼道:“来人啊,贼人在这里!”

听着家丁的脚步渐渐逼近,袁绍被逼急了,用力一扯竟真的从花坛挣脱下来。两人接着逃跑,而高大男人肩上的新娘已被吓得不知所措,只得呜呜抽泣。

路过一处十字路口时,眼看把家丁没追上,男人便把新娘放在街边,让她等着来人接他。袁绍与那男人分别往一东一西的方向跑走。刘珏没有去追袁绍,她知道另外的男人选择的路尽头是条死胡同,更加好抓……

跑着跑着曹操觉得不对劲自己犯了蠢事,与袁绍走错了路,前面是死路。心里只能祈祷来人不要再追了。曹操刚刚就感觉一直被人跟踪,下意识放慢了脚步。瞬间,刘珏在上面踏踏踏踩瓦片的声音在黑暗的夜中清楚地显现出来。

“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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