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会包扎?”

男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易婉并未抬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是啊,我兄长以前可能闹腾了,身上经常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每次大夫给他治伤的时候,我都在旁边看着,慢慢的我也会了。”

易婉见他没有说话,便小心翼翼地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情?”

“嗯”墨司卓语气淡淡的应了一声

“你去百里府干什么呀?”

见男子脸色不大好立马又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用在意。”

“为了找一个卷宗”

“卷宗?什么卷宗?”易婉一边给他包扎一边问着。

“上面是一些人的名字”

“哦,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行不行?”

“说”

“我哥哥的事是不是……”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那你觉得呢?”墨司卓反问,眼神里发出幽幽的冷光。

易婉回视着他,刚想开口,突然墨司卓的嘴角慢慢渗出血迹,哇的一口吐了出来,地上一大滩乌黑的血水。

女子呆住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想去拍拍男子的后背,可是那人随后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好多血后晕倒在床上,人事不醒。

女子终于反应过来是中毒了,慌乱间赶紧把人放躺在床上,从腰间取出一个圆形的小珠子,把珠子掰成两半里面有一颗药丸,这是空志大师先前给她备着的,若不慎中毒可以暂时缓解毒性。

易婉把药丸放进墨司卓的嘴巴里,心里想着明日一早便带他去鸿山寺找师父看看。

就在这时,远远的传来吵闹声,小丫鬟急切地敲着门:“小姐,小姐您回来了吗?您在里面吗?”

易婉快速走到门边,并没有开门而是隔着门问道:“出什么事了?”

“是百里府的人,他们非说在他们府行凶的刺客跑进我们府里来了,正吵着要进来搜府呢!”

小丫鬟急得在外面团团转:“这可怎么办呀,老爷和夫人也不在家”

“小姐,您没事吧,您还好吗?”

“我没事”

易婉赶紧打开窗户透气,又点起熏香希望能冲淡一些血腥味。她准备把墨司卓换个地方藏起来,可转念一想以墨司卓现在的样子藏哪里都不安全,于是她把人往床里挪了挪盖上被子。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房门外,只听贺云知的声音响起:“你好大的胆子,不过就是百里宣身边的一个副将,擅自闯进我府里也就罢了,现在也敢妄想进我妹妹的闺房。”

那人毫不示弱地反驳道:“贺公子,我家侯爷身受重伤现在生死未卜。若是耽误了我缉拿刺客你怕是担待不起,麻烦请让开。”

“不可能,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刺客跑进了我府上,拿出来,要不然谁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呢!”

副将语气不善:“证据?呵~贺公子不妨看看脚下!”

贺云知不明所以低头望去脸色变得古怪起来,院子里的人很多,下人手上提的灯笼把院子里照得清清楚楚犹如白昼。贺云知看清了,地上的那分明是血,他顺眼望过去一滴滴的血从屋外一直到院外。

他顿感一惊,转过身去紧张地敲着门:“婉婉,婉婉你在里面吗?你有没有事?”

“贺公子还是让我们进去查看一番为好,免得贵府小姐又出什么事。”

就在这时易婉的声音从里间传了出来:“哥你和那位大人进来吧!”

贺云知推门而入,只见一个屏风隔住了外间和里间,透过屏风能隐约看到床上纱幔垂下,里面的人半靠着床头。

“婉婉你没事吧?”

“哥,我无碍。”

百里宣的副将想上前查看,被贺云知拦下:“在这看看得了,要是等我爹回来知道你不仅闯了我贺府,还搜了他女儿的闺房,你怕是不想活了”。

贺书礼和苏满今晚被请到别人府中做客,现在还未回来。

贺云知的酒气还未散去,挡在副将面前死活不让他进。

“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我一定会如实相告,只是我现在实在不便起身。”

“小姐为何不便起身?”副将站在屏风前,一字一句的问着。

“因为刚刚……受到了惊吓,还受了伤。”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有些虚弱。

贺云知一听易婉受伤了立马紧张地问:“婉婉你受伤了?伤哪了?我去给你找个大夫过来”

说着转身就要出门找大夫。

“还是叫我府中的医女过来给小姐看看吧”

副将说着对门外百里府的侍卫道:“回去把医女带过来”。

“等你府上的医女过来,我妹妹的身体吃的消吗!”

贺云知大怒,一张带着酒气的脸愈发红了。

“没事的哥,伤不碍事的。”

副将继续寻问:“小姐是如何受的伤?”

“今日我去玉堂记买东西,回来时我看天色有些晚了,就打算绕小巷走。待我走到百里府后门时,就看到一个黑衣人从府里跑出来,我当时害怕极了吓得大叫。黑衣人就过来捂住我的嘴,情急之下我咬了他一口,他便用剑刺伤了我,正好你们从后面追来,他才没有管我赶紧跑了。”

易婉说得很仔细,像是真的很害怕,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看看,看看,你们百里府招的事,不知道惹了谁,反倒牵连了我妹妹,我是不是该向你们讨个说法呀。“

贺云知围着副将打转,上下打量着他,那眼神看得副将有些不适。

副将干咳两声,继而又问:“那小姐为何不走大门,反而要从后门进呢?”

“因为我怕父亲知道又要怪我到处乱跑,而且别人看到也会说三道四。”

“去哪里?买了什么?”

副将问得很仔细,生怕漏掉什么细节。

“玉堂记买的赤金缠丝手镯”

就在说话间医女到了,副将让她上前查看,没一会医女就走了出来一边整理药箱一边道:“手臂上划了个口子,还好不深,好好修养两日便可。”

副将听到医女的话,皱了皱眉头,这时一个侍卫走到他身边对他耳语起来:“我刚刚去了玉堂记,伙计说傍晚的时候确实有一个姑娘买了只赤金缠丝手镯。”

副将的脸色更不好了,环顾了下四周拱手道:“实在是抱歉,叨扰了。”

带着医女刚准备踏出房门,这时突然有一个男子的咳嗽声传来,易婉一惊立马去捂墨司卓的嘴,可是声音已经发出来了。

副将回过头狐疑地看向里间,咳嗽声又传来,不过这次是贺云知发出来的,他狠狠咳了两声道:“天太热了,嗓子干的不行,得喝口茶润润。”

说着就把副将推了出去,“快走,快走。”

出去关上门的时候,他回望了易婉一眼,眼里满是担忧。

待外面终于没有了人声,易婉长长呼出一口气,掀开被子,墨司卓躺在里面。脸被捂的有些绯色,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

她伸出手想帮他拭去汗水,可手臂上传来一阵疼痛,才想起刚才情急之下,用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臂,才将医女蒙混过去。

她缓缓起身下床,拿起毛巾给墨司卓擦了把脸,墨司卓现在的状态稍微缓解了一些,只是浑身发烫,还是昏迷不醒嘴唇微张,似是在呢喃着什么。

易婉俯身凑到男子唇边,歪着头仔细听着。

”父皇……父皇……母后……你们不要走……不要走”

易婉的心揪了起来,心脏一阵阵的抽痛,她轻拂男子的墨发,眼泪也如断了弦的珍珠般,滴滴落下。

“从今往后,你的身后永远有我。”

“砰”

门又被打开了,易婉一惊,抬眼望去竟是贺云知,只见他脸色凶狠,手里拿着一把剑,朝他们走来。

易婉还来不及开口就被贺云知一把拉过去,提剑指向床幔中人。

“好大的胆子,竟敢挟持我妹妹替你遮掩,给老子滚出来。”

“哥,他没有挟持我,是我自愿的。”

“为什么?”

贺云知有些疑惑,但是手上的剑仍然没有放下。

“因为这个人先前帮过我,所以这次我不能见死不救。”易婉说得大义凛然,好像只是为了报恩。

“那你也不能把人带回来,要让别人看见了,你一个姑娘家的清白就说不清了”

贺云知对易婉是又生气又心疼,他一向觉得这个妹妹做事最有分寸,可是今晚这事处理的实在不妥帖。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跑到镇国将军府行刺,又躲到我贺府来。”

说着他就要去撩床幔,易婉眼疾手快挡在了床前。

“哥……”

女子轻轻地唤了一声,没有再说话静静地望着贺云知,眼里笼起了薄薄的雾气。

贺云知无奈,摇摇头:“你呀,长大了小心思也越来越多了。罢了,你自己小心点,有事就叫我。”

“嗯,知道了。”

贺云知走出屋子,轻轻带上房门。似是不放心,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易婉有些吃不消了,短短的时间内,她的心情跌宕起伏。

她来到窗边,吹了一下外面的夜风,烦燥的内心才慢慢安静下来。缓缓关上窗户又走到床边,呆呆地望着床上躺着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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