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降在浴缸里睡着了。
恍惚之中她好像做了一个模糊的梦。
此时此刻屋外的城市,夜雨已经越下越大了,豆大的雨滴劈头盖脸地往行人头上砸着。
临街的娱乐场所都还在卖力地营业着,胡同巷子里那家名叫“无梦生”的麻将馆也不例外。
麻将馆外的牌子上用荧光笔写着今日特价的茶水,但茶水后的数字,零多的让人诧异。
一个穿着白色高领毛衣,搭着浅灰色长外套的高个子白发男人在麻将馆门口停了停,他似乎是有意的看了一眼特价茶牌。
“大红袍为什么要打折?”
他指着茶水牌转头问一个比他矮好几个头的白皮肤男孩儿,“我们麻将馆要倒闭了吗?”
男孩儿穿着一个白色马褂,脸蛋上有两坨红色的腮红,红得简直令人发指。
他匆忙回答:“七爷你不知道,最近‘我主’来了一次无梦生,嫌茶单太贵,当场下令打折。”
“放屁,无梦生是她开的吗?
她说打折就打折?”
白发男人啧了一声,“就她还哭穷?”
男孩儿耸肩:“那没办法,谁让她是您上司呢。”
白发男人凉凉瞥了他一眼,“上司了不起啊?”
随后推门踏入了麻将馆。
林霜降仿佛在梦中也进了这麻将馆。
麻将馆内部和这座繁华的现代化城市显得完全格格不入,它装修得相当古色古香。
浅金色的琉璃灯在潺潺的流水中流淌,香炉上腾起一缕清雅的烟,缓缓缭绕着金碧辉煌的正厅房梁上,甚至有一条金龙卧着打瞌睡。
台上有人弹着古筝,端着茶水的小二忙碌地穿梭在人群之中。
大厅之中摆着数十台麻将桌,那桌子全是用红木雕刻成的。
每一桌都坐满了人,搓麻将的声音在大厅里显得吵乱不堪。
打麻将的人里,有人戴着帽子穿着民国时期的长袍马褂,有人穿着汉服,也有人穿着比较现代,露着小腰戴着猫耳。
总之,什么样的人都有。
两个门童拉开大门,男人带着男孩儿走了进去。
打麻将的人们一时间纷纷回头,七嘴八舌道:“七爷来了!”
“七爷好啊!
今儿晚上休息吗?”
“大冬天的又下着雨,回来喝口热茶。
你们玩。”
他跟众人打着招呼,说着走到右边一间开放式包间,往躺椅上一靠。
登时一个茶童端了一壶盖碗茶过来。
男人半眯着眼,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正面看,他少年感十足,看样子不过二十四五。
从侧看,轮廓分明,脖颈修长,又有一种不那么让人亲近的长相,甚至给人一种压迫感十足的感觉。
但林霜降在梦中似乎看得并不真切。
她不知道的是,这并不是一个梦,而这白发男人就是人们口中的“七爷”,正是这一片儿管理死亡和鬼魂的神祇。
他样子虽然看起来年少,可实际年纪到底多大了,恐怕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只知道他开的这座叫做无梦生的麻将馆,从好百年前就坐落在这了。
这无梦生中来喝茶打麻将的,自然也都不是寻常人。
比如那坐在右边第三排刚自摸了一把的白马褂,高兴地吐出了他一米长的舌头,差点舔到了对面蛇尾美女的脸上,美女一生气,龇起了牙,露出了蛇一样的脸;有浑身湿透的人一脸彷徨的坐在吧台前听曲儿,也有浑身烧伤的人非要在茶馆点一杯咖啡。
七爷喝着盖碗茶,听人弹着琵琶小曲儿,正悠哉,正当这时,无梦生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爆炸之声,他微微睁眼,见一个黑影卷着气浪扑面而来,屋子里炸裂的碎石随着浓雾燃烧迸溅。
他抬起手,一股气流将所有的碎石和爆炸全部挡在了气墙之外。
“魂灯鬼灯,”七爷抬了抬眼皮,两个皮肤惨白,纸人一般的小鬼立刻在他跟前显现。
“去看看,怎么回事。”
两个小鬼风一样地冲向了门外。
烈火仿佛在无梦生门口灼烧了起来。
林霜降醒来后再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些什么。
实习日当天,导师给各个学生进行分组实习。
学校大会堂里,林霜降以及她同组的小伙伴在学校会议厅里一起宣誓了南丁格尔誓言,所有人都热泪盈眶,林霜降举着拳头背着誓言,眼睛却盯着台下密密麻麻座位的某个角落。
那是一位老人,林霜降认得他,因为他的照片一直挂在大教室的墙上,他是他们学校上上任的老校长,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老校长热泪盈眶地看着他护理系的学生们念完了南丁格尔誓言,又看着医学系的学生们上台去念希波克拉底誓言。
可等医学系的学生们下台之后林霜降再往角落看去,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随后,导师抱着一本册子开始上台念实习生的名字,并开始分专业。
窦航坐在林霜降旁边,一直抱着拳头默念着:“不要急诊不要急诊不要急诊……急诊科的实习医生:戴良雨,宋惠,窦航。”
“我去?”
窦航一巴掌敲在林霜降大腿上,“完了完了,急诊全是累活啊!”
“急诊挺好的。”
林霜降面沉如水,目光却微微闪动,“能学到很多东西。”
导师念完急诊的实习医,又开始念分配的护士名单:“急诊科的实习护士:蒋海冰,余燕,林霜降。”
林霜降还没做反应,窦航先乐了:“GOOD!
咱俩共患难!”
林霜降平时不大爱笑的脸上今天也终于有了些微微的笑意。
她其实很愿意在急诊练手,而且林霜降一直觉得,从死神手里抢救生命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学校给学生们分的三甲医院是市三医院,环境相对来说好些,但市三的急诊科是整个X市最忙的。
导师还没来得及把林霜降一众人带到护士台前,从他们身后便出现了一个被几个急救人员推来的床车,上面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
窦航一众人都看呆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帮忙还是不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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