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年前,年三十二岁的太子裴晋央顺利继位,为了让自己爱妻唐文依一同见证这个时刻,把登基大典与立后大典定在了同一日,昭告天下,与民同乐,改年号为永康。
帝后两小无猜,互相陪伴长大,终修成正果,在当时是人人称羡的一对佳人。
可惜好景不长,怀帝裴晋央迫于形势无奈,开始不断往后宫纳人。
一个接一个,百宫逐渐都有了自己的主人。
同时,还慢慢流传出中宫皇后嫉恨不容人,性子非端庄、胸怀广阔,当不起一国之母的言论。
怀帝为此处置了不少人,一旦被抓到直接棍杖打死,一时间宫内人人自危。
永康二年,皇后唐文依诞下怀帝嫡长子,怀帝大喜,以母亲河复临水为其子赐名,满月即立为储君,彰示无上恩宠。
同时大赦天下,赏赐不尽。
永康六年,南方突发地动,重灾之下死亡数十万百姓。
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说怀国凤位不正,百姓侍奉错了人,才引起天降大灾。
百姓正妻离子散,正积蓄一个宣泄口,跟着风一股脑怪罪在皇后身上。
这回谣言不止在宫里,怀帝即便愤怒打杀也不能让所有人闭嘴,反而险些给自己戴上了残害无道的名号。
谣言愈演愈烈,也越来越难听。
解释成了狡辩,沉默被指认为心虚。
身为皇帝的裴晋央却束手无策,无法保护妻儿。
一如他继位后不得不违背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在谣言蔓延到年仅四岁的裴复临身上前,皇后唐文依露面了。
她身着盛装,妆面温婉,独立宫墙,在夕阳余晖里,当着满城百姓的面挥刀自刎。
轰轰烈烈地,以了结自我的惨烈方式让所有流言变了向。
百姓总会对死去的人更加宽容,古今皆如此。
裴诗韵难过道:“皇后娘娘很好的,三宫六院,后来再未有人说过皇后娘娘半句坏话。”
可人死灯灭,从前的谣言痕迹将始终留存世间。
悔恨无用、祷告亦无用。
“皇后娘娘死前将十里长街嫁妆的一大半,都以大哥的名义运送到了南方受灾处。”
裴诗韵低声道:“这次事件以后,百姓愧疚于才四岁就失去母亲庇佑的储君,家家户户皆爱重赞誉他。
父皇也是,颓靡了好一段日子,至今没再立后。
这么多年里,无论大哥做了什么事,都未曾真正责怪过。”
唐文依用自己一条命,给裴复临搏来了最好的未来。
裴诗韵道:“可是自从皇后娘娘去世以后,大哥便再不与人亲近了。”
宋乐宁听完后心情很沉重,幼年丧母,恐怕这些年回想起童年再难有几分好颜色。
百姓千千万万,裴复临不仅不能为母亲复仇,还得爱民如爱子。
许久,宋乐宁犹豫着问:“殿下不亲近人,是怎么个不亲近法?”
“话少,情绪少,肢体接触也少,看起来很冷漠。”
裴诗韵摊手:“拿我自己来说,父皇那会怕大哥变成个不亲人的冷血怪物,五岁那会把我扔去故华宫期待着能让我唤起大哥的手足之情。
十来年了,大哥对我至今还是难有个笑脸。”
“啊?”
宋乐宁微微吃惊,觉得和自己印象中实在不大一样。
初见时,她死皮赖脸跟着裴复临,裴复临也没真的对她生过气,后来还她带去故华宫用膳。
而且殿下虽然不爱搭理人,但是她一直觉得殿下很温柔,哪里就冷漠了。
裴诗韵自顾自总结:“所以,你若一定要嫁过来,还不如我二哥呢。
再不济,三哥四哥也能选一选。”
“不对,四哥还是算了,四哥身体太差劲了。
三哥应该也不行,三哥从小与四哥一块长大,眼里只有四哥一个兄弟。”
裴诗韵又自顾自否定了。
“你还有三哥四哥?”
宋乐宁被转移了注意力,“怎么上学时没见过。”
裴诗韵道:“那也很正常,四哥总生病,三哥总奔波在替四哥寻药的路上,所以你见不到。”
“哦,这样。”
宋乐宁总觉得有点奇怪,嘀咕道:“那你三哥和四哥关系还挺好。”
“可不,好的跟连体婴似的。”
裴诗韵捏了捏宋乐宁的脸,心情又好起来:“说起来,你肯定还没见过四哥吧,他也是你表哥,不若我即刻带你去见见?”
“现、现在吗?”
宋乐宁懵:“我们下午不是还有音律课吗?”
裴诗韵兴冲冲道:“无碍,夫子只管课上不听话的,我们直接不去上课不就完了。”
哈,好有道理的样子。
难怪自己被禁足六天没上学什么事都没有。
难怪裴复临说走就走。
难怪三皇子四皇子一个找药一个生病,基本在皇学见不到面。
难怪呢。
好学生宋乐宁是绝不会被这种逃学行为浸染的!
被裴诗韵牵着一路飞奔的好学生如是想。
吐槽归吐槽,等停在门匾写着思妍宫门口时,宋乐宁还是感觉到了久违的紧张。
毕竟,这位四皇子殿下可是和原主有血缘关系的表哥。
裴诗韵带着她进门后叨叨地介绍:“你刚看到门匾了没?
其实从前不叫这个名,是淑妃娘娘去世以后父皇特意改的名。”
宋乐宁便想起,面圣时怀帝也曾提起过自己叫“妍妍”的姑姑。
曾经以为只把姑姑当药,如今看来多半也是有感情的。
可是明明喜爱,却也能为着一颗不一定能成功的长生丹而抽空姑姑的血吗?
进了殿,裴诗韵与宋乐宁在外厅等人通传。
宋乐宁想象中的画面是要去看望只能病弱躺在床上的哥哥,毕竟这么多天没来上学,恐怕是很严重的病。
没想到没一会,内殿的门就被打开,走出来一位俊秀瘦弱的少年。
比裴复临要矮上一些,身形瘦削,脸色略苍白,三步一咳,一双多情眼瞧着极为温柔。
不过怎么看似乎也不是特别严重的样子。
“四哥!”
裴诗韵摆摆手,欣喜道:“许久未见。”
“是许久未见了。”
裴南竹走近,见到宋乐宁时愣了愣,随即温柔笑道:“今日还有新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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