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瑞克打开柜门的时候,盛意早已经坐在角落睡着了。她的头靠在衣柜一侧,刘海不经意地滑落到脸上。

盛意睡得并不安稳,像是梦到了什么坏事。她的眉心蹙了蹙,卷翘的睫毛在脸上印出了淡淡的阴影。

德瑞克只是低下头望着她,并没有要把她叫醒的意思。

马上就要入秋了,夹杂着凉意的风从窗户外冒了进来,盛意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裙,德瑞克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

盛意的手无意识地搭上了德瑞克的脖子,头还在他的肩膀蹭了蹭,好像在寻找一个舒服的支撑点。

德瑞克顿时愣住了,这女人怎么这么轻?而且为什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担心她醒了以后看到自己,他只能快步抱回房间,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在床上,还扯了被子给她盖。

盛意白里透红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而后德瑞克气愤地关上门。

“你可真舒服,我在挨骂你却在睡觉。”

月亮躲进了乌云后面,夜空中划过一道煞白的闪电,盛意被雷声惊醒,睡眼朦胧地从被窝里直接坐了起来。

她瞧着还没拉上窗帘的窗户,微弱的光透进来,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上。

她完全没印象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只是在睡梦中闻到了一股含笑花的味道,不腻也不刺鼻,她之前好像在哪闻到过这个味道。

盛意想着,转头发现床尾整齐地摆着几件衣服,她上前拿起一条红色的长裙。

裙身上包裹着几层波浪般的花边,领口中间是嵌着黑宝石的丝绒蝴蝶结,袖子布满了蕾丝花纹,看起来还真有点吸血鬼的风格。

盛意站在洗手台前,望着镜子里穿着红裙的自己。她觉得她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了,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明明没有化妆的脸,好像白皙了许多,瞳孔散发的红比之前更加明显,眼角也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她抿了抿如石榴花一般鲜艳的嘴唇,“好奇怪啊!我没涂口红,为什么会是这个颜色?难道是因为水土不服?”

盛意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整理好衣服就往外走,走廊上静悄悄的,她一个人也没有看见。

吸血鬼晚上不是都不睡觉的吗?

盛意瞄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西洋钟,现在不过也才十二点多。

既然要找到回去的办法,那就只能先在这里行动了,虽然知道凭自己回去的希望可能不大,但是有任何的办法她都想试一试。

盛意在走廊的拐角处止住脚步,映入她眼帘的是紧贴墙面的旋转楼梯,盛意顺着台阶往下走。

楼梯往下好像永远没有尽头,每走七八步就有个铃兰花造型的壁灯,上面坐着一只白色的小天使,散发着柔和的光为她照明。

盛意足足走了三圈才停下来,台阶终点是占领着整个墙面的乳白色双开门,它的四周镶着一圈雕花线条。

这扇门后面关的不会是犯了大错的吸血鬼吧!

盛意顿时感觉到有阴冷的气息从里面散发出来,她缓缓握住了黄铜的门把手,不安的心脏怦怦跳动着。

她带着一丝心虚,小声地安慰自己:“我就看一眼,看完我就走,绝对不打扰到他们。”

话音刚落,她的双手就推开了那扇弥漫着危险气息的大门,眼神对视的那一刻,她刚想迈进去的脚停在原地不动了。

德瑞克察觉到身后有人,猛然地睁开了眼睛,转过身发现穿着红裙的盛意站在敞开的门中间。

这吸血鬼的裙子穿在她身上还挺合适。

“你怎么会在这?”德瑞克大半个身子都浮出了水面。

盛意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烫得好像被火烧一样,赶忙用手捂住了眼睛回答道:“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就是随便逛逛。”

德瑞克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上半身,在散发着微弱亮光的水晶灯下,被盛意看了个精光。

“难道没有人教过你,没经过主人的允许,就在别人家里到处乱走,是很没有礼貌的吗?”德瑞克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我都已经进来了,能怎么办。不然,我现在再滚出去?”盛意越说声音越小,可她低估了吸血鬼的听力。

“你还要在那捂多久?过来。”德瑞克半只手臂贴在水池边的瓷砖上,发尾还在滴着水珠。

盛意一点点挪开了手指,脸上浮现的红晕还没消退,她朝着德瑞克走去。

其实走近些看,德瑞克待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水池。池子里的水看起来是透亮的酒红色,里面铺满了正方形的红色瓷砖。

头顶上是天然洞穴的装饰,离地面大概有两层楼那么高,几根雕刻着花纹的柱子矗立在水池的周围。

确切地说这里应该被叫做“血池”。

盛意低下头看见德瑞克静静地待在原地,好像并没有要从池子里上来的意思,她只好蹲下身子跟他平视着。

“被你说准了,我父亲就是来骂我的。”德瑞克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看吧,我早都说过了。”盛意说完,伸出食指戳着地上的小水珠。

德瑞克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他的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突然,从水里伸出的一只手抓住了盛意的胳膊,她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手的主人便使了一点劲,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血池瞬间溅起了层层水花,盛意整个人都陷入了水里。

耳边充斥着咕嘟咕嘟的水声,她扑腾了几下想要站起来,却感觉自己好像身处在一个冰冷的深渊。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眼前那仅有的光亮,却发现离它越来越远。

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下沉。

原来,她还是那么怕水。

盛意的双眼被水刺激着,就快要睁不开了,她身体的热量在不断地消耗,不知道是因为水太冰还是因为她眼前突然出现的画面。

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站在悬崖边,她浑身都在颤抖,风吹动着她的裙摆。脸上透露出来的无助,而站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却视若无睹。

女人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和盛意脑海里印象模糊的妈妈逐渐重合起来。她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清晰,可对面的男人却丝毫没有犹豫,一把将她推下了悬崖。

她的眼角还带着泪水,眼里仅有的一丝留恋,她望向盛意,嘴里无声说着:“好好活下去。”

就这样,即将凋零的她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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