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撇嘴,叶自远懒洋洋起身,左腿伸在过道,眯眼瞧了瞧PPT上的古文。

翻译:其岸势犬牙差互,不可知其源。

他拧眉,深思熟虑之后开口:“岸边有两只狗在呲着牙打架,不知道为什么?”

“哈哈哈——”

话落,教室笑声震天,老师嘴唇紧抿,然后指着PPT:“这我刚才讲过,叶同学才回学校,可能没适应,那来个简单的。”

“下一题!”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这个我倒是知道。”叶自远自信十足。

“那你来讲讲。”老师欣慰点头,但在听到他的解释后,嘴角不停抽搐。

“哈哈哈,李白(走出门),TMD老子终于混出头了。”

气氛异常欢乐,裴钱手背在身后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不对,但也行,坐下吧。”扶了下眼镜,老师解释:“大致意境就如叶同学所讲,不过翻译要信达雅,这句话大意是仰面朝天纵声大笑着走出门去,我怎么会是长期身处草野之人?”

老师看向窗口处心不在焉的人:“束星北,你来翻译一下论语的这句: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束星北脑子一团乱麻,这些字她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不明白。

“这……呃……”

同桌悄悄递来一张纸,她瞥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叶自远。

束星北:是这样吗?

叶自远:相信我。

两人眼神交流,他一边嘴角翘起,眼睛亮得像一团火。

束星北深吸一口气,闭眼羞耻地说:“死的那个人好像我老公,不论白天还是黑夜。”

气氛出奇的沉默,随后教室就像炸开的锅一样,热闹极了。

讲台上的老师都被气笑了:“好了好了,坐下,还真是一个敢给答案,一个敢信。”他自然看到了两人的小动作。

无数嘲讽的目光从四面八方传来,就像银针般刺得她遍体鳞伤。就连老师叫她坐下都没反应过来。

恶作剧成功的叶自远撞进她眸子,里面隐有水光闪现,他身躯一震,脸上的笑容不再,内心油然升起懊恼。

“别笑了!”他脱口而出的吼声镇住了不少人。

老师拧眉:“有事吗?叶同学。”

紧抿唇,他将愣住的同桌按回座椅:“我觉得束星北同学翻译得不错,但我还有一种翻译。”

不等老师回话,他接着说:“被我打死的人就像这条河一样,日夜流着不停。​”

他说这话时,眼神落在那些还在偷笑的人身上。

琉璃样的眸子,掺和深冬河面上冰刀子一般的冷漠,他们不知为何笑不出来,一个个如同鹌鹑一般低头。

“给我坐下。”老师无奈摇头,接着讲课。

越翻译越不像话!

下课铃声响起,束星北如离弦之箭,冲出门。

“唉——”叶自远看着空空如也的座位,叹了口气:“为什么女孩子心思如此复杂,果然是海底针。”

“这就不对了。”裴钱转过身打断他的话:“星北同学人很好,就是有些孤僻,总是和大家隔着距离。像我们这些男孩子脸皮厚,自然不怕恶作剧丢脸,她就不同了,被人恶整,任谁都要难过……哎……你去哪啊?马上要上课了!”他话没说完,座位上已经没人了。

“怎么搞的,一个个体能都这么棒,看来今年的运动会不用愁了。”裴钱笑得见牙不见眼。

“妈的,这破学校,连个路标都没有。”叶自远不熟悉路,跑了半天,都没看到束星北:“那么娇小一姑娘,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抬手做扇状扇风,环视四周,目光捕捉到浅蓝色的裤脚,那坐在石凳上的正是他苦苦找寻的人。

他提步走近。

余光看到叶自远,束星北面无表情地侧身背对他,吸了吸鼻子:“你来干什么?”

听出带着浓浓鼻音的话语尽是抵触,叶自远摸摸鼻子坐在她身旁:“我来赔罪。”

紧接着,他起身乖乖巧巧给束星北鞠了一躬,真诚道:“对不起。”

束星北一愣:“你知道自己哪错了吗?”

“不知道!”

“那你道哪门子歉,滚蛋!”

“因为我,你生气了,那就是我的错。”

束星北气急,手放在他颈后,微微用力一拉。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感受到独属于少女温柔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叶自远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不是,我是来道歉的,别的可不行。”边说边扯紧衣领。

将他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收入眼底,束星北笑了,声音低了八度:“放心,你待会可能要疼一下!”

这说不出的温柔让叶自远心中警铃大作,想挣开,却还是晚了。

束星北低头,狠狠磕在他头上。

“砰——”

钝钝的撞击声后,叶自远捂着脑门,他觉得天旋地转,有星星在飞旋:“嘶——你是铜墙铁壁做的……”

竖起一根手指头,她挑眉:“no no no,我是墙,你是鸡蛋,这就是世界的参差。”

“刚才真的对不起。”他摸着头上的包。

“虽然一句‘对不起’不一定能换来‘没关系’,不过我原谅你了。”其实在叶自远起身护她时,她就已经不生气了。

“快来快来!我占好位置了。”裴钱远远看到两人,热情招手。

叶自远和束星北坐下,目光落在他餐盘上冒山尖的米饭上,久久没移开。

束星北:“你吃得完吗?”

“吃得完,每次都还嫌不够。”他小声问:“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没,放心吃,不浪费就行。”说完,叶自远大口大口吃。

“对,能吃是福!”她把鸡腿夹给他:“吃慢点。”

“你们真好!”裴钱感动得两眼泪汪汪。

果然吃完了,两人齐齐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呃!”打了个饱嗝,他看着两人:“跟你们说,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当兵,为祖国镇守边疆。”

“听说要查背景,你符合吗?”叶自远仰头喝水。

“爷爷是汉奸,外公是土匪,二舅爷给小八嘎当过翻译,老爸是灰色地带的扛把子。翻遍家谱几代,就没一个好人。”他有些苦恼,眉毛拧成了麻花。

“噗——”刚入口的水激得嗓子眼疼,叶自远没忍住喷了他一脸:“咳咳咳——”

束星北:“……”

别人家是满门忠烈,他家是满门抄斩啊!

不得不佩服,他家人真是命大,这种身份早几年就没了,还有身份证,果然是祖坟冒青烟。

两人齐齐摇头,异口同声:“敢于违背祖训,真英雄,不过建议你换个梦想。”

“啊!可是,我觉得军服上身很帅,是一种国有难,操戈披甲,人有危,众士争先的英勇气概。”他一脸神往。

“语文学得很好嘛,上午怎么不救救我。”叶自远揽他脖子,挑眉。

“这……主要是看叶哥你自信满满,谁能想到……”出口就是胡言乱语。

他干笑两声。

“和我掰手腕。”束星北看着裴钱。

裴钱:“……”

“你是小姑娘,我怎么能和你掰。”他笑嘻嘻摆手。

“掰手腕!”束星北坚持。

他看了眼叶自远:“这……”

“一个大男人啰里啰嗦算什么,人家小姑娘都不怕。”他站在过道:“我来做裁判。”

裴钱只好应战,对束星北道:“你小心。”

“该小心的是你。”叶自远笑着插嘴:“开始!”

“我怎么会……”他话未说完,便双颊通红。

束星北面色平静,反观裴钱,整个人向左倾斜,脚紧紧蹬住地面。

“砰——”

战斗结束,束星北压倒性的胜利。

裴钱愣了一下,问:“束同学,你是有技巧吗?”

“天赋使然。”叶自远抢先回答,说完便笑得人仰马翻。

“合着你知道!”

“对啊!”

裴钱:“……”

一想到刚才自己大言不惭的话,他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过了一会,束星北被手下败将用热切的眼神看了一路。

“束同学,你天资过人,是从军的好料子,建功立业,为祖国流血,无上荣光。”

束星北:“……”

这人不仅没熄灭雄心,还想拉她一起去。


"

点击阅读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