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挤好了牛奶，给我们烧好了热水，灌在暖瓶里，上学去了，巧丽姐听了他的话，我只听到她在我家屋子后面砸了一个石头到一只破铁罐上，轻声喊了声宋青林，就没了声音。
哥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一把抓过书包，接过妈递过来的饭盒布包，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
伯伯家的母牛和小牛就和哥哥亲，我和妈到了它旁边，它就抬起头来，朝着我们示威，就算我每天给它小半碗玉米拌麦子，它还是不喜欢我。除此之外，我还每天背着小篮筐，到菜园子里给它摘菜叶，顺便浇一浇菜水。
我想要割些绿色的树叶和青草给它吃，妈妈不让，不给我用刀子。
“丫丫，怎么还有菜，好几天没浇水了，也没放水，只怕水塘里的水早就干掉了吧。”
妈见到我背了菜回来，忍不住发问。我告诉她每天去，水塘里的水都是满的，引水来的竹子也是湿润的。
“哦，大概是你五爷爷给我们放的吧。再过十来天，就把菜割了，撒上菜籽。再捉两头小猪来养着，来年就不愁肉吃了。”
妈给哥哥缝补着衣服，跟我说着话，哥的衣服肩膀处被扁担磨花了，妈妈找了块旧布，衬在里头，细心地缝着。
奶奶又背着她的箩筐来了，依旧是小小的一袋子黄绿色的粉末，我给她用脚踩软成面糊，再一起做。
“丫丫，帮帮奶奶啊，我们得快点，不然就晒不干了。村子里的树叶都被我捡完了，再也找不到了。明天就得给我的阿德送去了，晒不干不好烧，他们会不高兴的。”
我看到奶奶的手都成了墨绿色了，妈看了看奶奶那憔悴不堪的样子，欲言又止，仰头看了看天空，轻声叹了口气，继续缝着衣服。
新出生的弟弟总是在睡觉，除了偶尔的哭，我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我和奶奶赶在中午天阳最热的时候，将香全部做好了，整齐地晾晒在院子里。她让我和她一起数，这三天来做的香。我自然是数不清的，数着数着就乱了。奶奶问，数了多少的时候，我就胡掐了个数字给她，八百，我信心十足地说。
“我这有五百，一千多了，够了。”
她低着头说道，妈看看我面前的香明显比奶奶的少，她啥话也没说，收拾着桌椅板凳。同时跟奶奶商量着要不要准备些吃食，明天大概会有亲戚邻居上门来。
“不用，尽着礼仪来，要来的送些东西也就走了。屋里头这种情况，没有人会怪罪的。”
奶奶停住了摆弄香，将两只手房子膝盖上，直视着耀眼的阳光，居然没有闭上眼睛，也没有用手搭起凉棚。
“这天今年是怪诞了，两个多月了，还没有雨，只怕是个灾年啊。”
妈没有搭腔。
这一天奶奶在我们家吃了饭，就小半碗米饭，她吃了很久，大伯过来找了她一次，说回去吃饭了。奶奶没有理会他，大伯垂头丧气地走了。我觉得奶奶终于硬气了一回。
因为家里买了鸡，守着它们不去破坏奶奶的香就成了我主要的任务，我坐在院子里帮着赶了一天的鸡，喂了它们七八次食物，包括切碎的菜叶和碎米。
不知不觉间，哥哥已经放学回来了。后头没有巧丽姐，我略微有些失望，喜欢听她说话，她一来，我们家的笑容会多很多。
从下午起，我就看出奶奶和妈的面色又开始凝重起来了，时不时地还在偷偷擦眼泪。
哥哥的怀里还抱了三个鸡蛋。
“树林里危险，不要去捡了，一会还得招得人骂。没了就去买吧。”
妈接过来放在竹子饭桌上，轻声对哥哥说道。
“买要花钱呢，没人守在那里了，还有很多臭掉的，怪可惜的。那位穿奇怪衣服的猎人好像也没住在屋子里，就没人进去捡了。白白浪费了多可惜。”
哥哥说着放下书包和饭盒，快速地跑水缸前洗了手，打开橱柜看了看给弟弟喝的牛奶。然后就开始做饭。
“你去复习功课去，饭我做。”
妈进来说道。
“不用，我都学得懂。”
哥哥一副大包大揽的架势，给我们用蒜苗炒了昨天剩下的半截肉。那三颗鸡蛋他也没有放进柜子里，给我们煎了荷包蛋，看了看屋外的奶奶，他又从柜子里拿了一个出来。
我看到有些发焦的鸡蛋摞在陶土粗碗里，还是一样的诱人。
他给我们一人夹了一个，奶奶将自己碗里的放到了空碗里，闷着头一颗一颗地数着米粒儿吃。
“下次我要妈妈做，这个糊了不好吃。”
说是这么说，但我还是连同烧焦了的都吃下去了。
“好吃，烧熟一些也好吃，脆脆的香香的。”
妈说着看了看哥哥，他的脸上立马有了笑容。
“丫丫爱吃这个，你吃吧。”
奶奶将空碗里的鸡蛋夹起来放到了我的碗里，我像个小馋猫一样，左右看了看妈和哥，平日里供奉用的东西，父母是不许我和哥哥吃的。
我知道，爹爹再也回不来了，他也成了我们供奉的行列，我不是那么想吃了，也想让他吃上平日里总是攒着给我和哥哥吃的东西。
“丫丫，喜欢就吃吧。没事的，他从来都是如此的。”
妈妈说着猛的把头埋进了饭碗里。
“我想爹爹了。”
我开始低头啜泣起来，难以遏制的难受和悲伤换成忍不住的泪水，啪嗒啪嗒地落在了我碗里。这顿饭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饭桌上沉默了很久，妈妈抱着我，一言不发。
奶奶将剩下的饭给了鸡，走到院子里开始收她的香烛纸钱，全部放到了爹最后待过的屋子里。
弟弟在卧室哭了，妈放开了我，叮嘱我把碗里的饭吃完，抹了抹眼泪，慌忙去看弟弟了。
“赶紧吃，妹妹。吃得饱饱的，长得像爹一样高，妈妈看到了就不会想爹了，也不会伤心了。”
哥哥哗啦几口扒拉完了自己碗里的饭菜，坐到我旁边来，拿过我的筷子，喂我吃饭。
那一晚，我觉得我是哭着睡着的，哥哥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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