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张斐喜道:“看来我并没有选错地方啊。”

“我可还未说完。”

那货郎又继续言道:“虽然他给得利息是非常公道,但是你若还不上,那他的手段可也是出了名的狠辣,据说至今马家的账本上都没有烂账,故大家表面上尊称他为四哥,可暗地里都唤他青面判官。你做买卖需要周转,那可是不稳,万一还不上,那你可就完了,故此我劝你还是另寻他家。”

那大娘直点头道:“这位大哥说得是,你若没有把握能够还上,可就别去马家,那青面判官可不是好惹的。”

张斐点点头道:“行,我再考虑考虑。多谢.....。”

正当他拱手欲谢时,对面一个宿醉老汉突然道:“不过小老儿也听说,有些人去马家借钱,不但免了息,而且宽限了好些时日。”

“是吗?”张斐问道:“这又是为何?”

那老汉呵呵笑道:“这就谁也不知道了,可能是那青面判官瞅着他们顺眼吧。”

“是吗?”

张斐摸了下自己的脸,笑道:“我这张脸应该入得了他青面判官的法眼吧。”

那货郎打趣道:“小哥你虽生得俊俏,但那青面判官又不是女人,说不定他就讨厌你这种俊俏小哥。要借呀,你也应该找大娘借。”

“哈哈.....!”

旁边的客人都笑了起来。

那大娘脸上一红,叫嚷道:“去去去,你们赶紧吃完,赶紧走,老是拿老娘说笑。真是岂有此理。”

张斐倒是不觉什么,还自嘲地笑道:“看来是没戏咯。”

“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

随后这些人又开始聊起这青面判官,直到又有不少客人来此,大家才渐渐止住这个话题。

张斐见也差不多了,便与李四起身离开了。

“三哥,俺们还是别去马家了。”李四唯唯若若道。

张斐问道:“为何?”

李四道:“他绰号都唤作青面判官,那定不是好惹的。”

他毕竟是村里来的,没见过世面,面对什么事都畏畏缩缩的。

张斐咳得一声:“其实...嗯,我也不是好惹的呀。”

李四瞧了眼张斐,“俺觉得三哥你挺好的。”

张斐叹道:“那是因为许娘子的光芒太耀眼,把我阴影面都给照亮了。不过今儿咱们就不去了。”

他本来也没打算去,因为人家改约了他明天晚上见面,就证明对方知道他会带来麻烦,贸然上门,那当然不好。

还未走几步,那李四突然停下脚步,道:“对了!三哥,你不是要租房么?”

张斐一怔,如今他哪里还有这心情,问道:“你怎突然提起这事来?”

李四忙道:“俺之前打听过了,京城最大的房牙就是这陈家房牙。”

说话时,他手指向街道对面。

张斐偏头看去,但见街对面有着一间店铺,那店门有着旁边店铺的两三个大,招子上挂着一个“房”字。

他也没说去或是不去,只是望那店铺怔怔出神,似在思索什么。

这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小牙郎突然走过来,“二位,租房么?”

有点眼力劲,连街对面的都不放过,是个好业务员。张斐瞧了眼那小牙郎,点点头,问道:“有什么好介绍的?”

那小牙郎听张斐口音,不是汴梁人,又非常露骨地打量了一番张斐,然后才道:“小哥,你若要租这私人房屋,那可是非常贵得,至少也得上贯数,租公房可就非常便宜。”

李四急急问道:“多少钱?”

小牙郎道:“最便宜的租公房,一月才一百七十文钱。”

李四惊讶道:“这么贵?”

小牙郎哼道:“你若这都嫌贵,那你们还是睡街上吧!”

不亏是垄断行业,就是牛啊!张斐笑道:“可是据我所知,这租公房只能去店宅务租啊。”

自从那回被许芷倩讽刺过后,他就苦读了有关的房产律法。

由于北宋极为超前的商业文化,导致汴梁人口是与日俱增,这房子根本供应不上,平民就只能睡大街,这也太影响首都市容了,故此朝廷决定修建租公房,以低价专门租给普通人。

为此政府还成立专门的行政单位,名叫店宅务,负责组公房的租聘和维修。

那小牙郎呵呵两声:“你以为你上那去,就能租到房么?”

张斐问道:“租不到吗?”

“你想得可真美。”小牙郎哼道:“那些在衙门里面当差的可都还在等着,岂又轮得到你们。”

张斐又问道:“也就是说,你能帮我租到?”

那小牙郎笑了笑。

张斐顿时明白过来。

不用想肯定也知道,那店宅务跟他们牙行肯定有业务来往,店宅务毕竟是有官府背景的,他们是不能随意决定价格的,是朝廷说了算。

但如果他们跟牙行合作,转一到手,其中利润可就大了。

比如说先租给牙行,牙行再抬高价格,租出去,这利润不就来了么。

如今那店宅务明面上的账目,是每年收入十五万贯左右,这其中的利润,真是不言而喻啊!

“咳咳!”

忽听得两声咳嗽。

那小牙郎回头一看,只见五十岁左右的老者走了过来,他赶忙喊道:“大伯。”

那老者走了过来,摆摆手道:“这里不用你管了,你去忙别得吧。”

“啊?是。”

那牙郎诧异地瞧了眼张斐,然后离开了。

老者向张斐拱手道:“老拙乃这牙行的东家,陈懋迁。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张斐。老丈叫我张三便是。”

张斐立刻拱手一礼。

陈懋迁神色微微一变,将手引向里屋道:“阁下里面请。”

“多谢。”

这陈懋迁引着张斐来到里屋,坐下之后,又有人来奉上茶水。

待佣人退下之后。

陈懋迁笑道:“方才那人乃是老拙的侄儿,我本是叫他在门前迎客,不曾想那小子竟然擅自做主,胡说八道,待会我会好好教训他一番,还望阁下莫要与之一般见识。”

看来我还有几分余威在啊!张斐笑道:“老丈言重了,我只来找房子的。”

“不知阁下是想租房,还是想买房?”

这陈懋迁可不像方才那小牙郎,年轻稚嫩,上来直接就问租房,可见这姜还是老的辣啊!

张斐稍一沉吟,道:“都有想法,就看价钱是否合适。”

陈懋迁捋了捋胡须,道:“如果阁下是想要买房的话,我手中最普通的住房,大概是在一千三百贯左右,若还要带前后两院的,那就至少需要五千四百贯。”

扑通一声。

“哎呦!”

但见李四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张斐尴尬地瞧他一眼,“你还是站着吧。”

“哎!”

李四尴尬地点点头,说实话,他也坐不下去了。

五千四百贯?

这是人住得房子吗?

李四就是活上十辈子可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啊!

张斐却是非常淡定,古井不波,还真不是他有钱,也不是故作淡定,而是他真的习惯了,那种家乡的感觉又是扑面而来,充满着温馨和亲切,又问道:“那稍微像样一点的住房得多少钱?”

看来这人挺有钱的,也不奇怪,一个官司就赚五百贯,能没钱吗。陈懋迁见他轻描淡写,也就不怕吓着他了,道:“那可就得上万贯了。”

“上万贯。”张斐笑问道:“这么贵能有几个人买得起?”

陈懋迁点点头道:“确实也没有多少人买得起,很多朝中官员,一开始也都是选择租房,攒个十年钱,再来买。”

张斐摇摇头,笑道:“攒个十年,这人都老了,还能享受多少时日,他们就不会借钱来买么?有道是,早买早享受啊!”

陈懋迁点点头道:“也有借钱来买的,而且还不是少数,毕竟这钱可是不少,他们可能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张斐又问道:“可这么多钱,利息他们还得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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