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辰时差一刻,江枫已经早早地从被褥的束缚里挣扎出来了,却不想她这个当事人是起来了,可喜儿平日跟她的作息懒散惯了,一时竟是没能苏醒过来。

熙春和江枫站在喜儿床榻前,那姑娘还一无所知,嘴角挂着恬静的笑容,嘴里喃喃有声着什么。

江枫侧身附耳过去听了听:“小姐...烤鸡...留给喜儿半只...”

她跟熙春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些许无奈的意思。江枫又轻轻用掌心拍了拍这小婢女的肩头:“喜儿,喜儿?”

喜儿浑然不觉,指尖扒拉紧了被子边缘,裹紧了自己的身子朝床榻里又翻了个身。

江枫便也不再强求,领着熙春退出去了。今日的束发就换由熙春来,她握着木梳思忖片刻,撩起了江枫左侧的青丝,小心地一下一下用梳齿打理起来。

“今日说是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小姐年纪还尚浅,虽然不讲究什么妆发上的着重,还是要换个乖巧一些的才好。”

她想给江枫梳的是双平鬟,小姐作为嫡长女,是该显得稳重些了。

江枫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她对着铜镜,细细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

昨日的事情细细想来,全是她瞎猫碰上个死耗子了:庶弟庶妹没事,所以老夫人没有追究其责任;又是她说话讨巧,恰好点到了老夫人心里所期待的长女该有的聪慧,这两样,缺一不可!

沈小娘到现在都没来找她就是最好的证明,若非是老夫人把这件事大事化小了,她就是看管弟妹不力,已经该被家法伺候了!

江枫摸了摸她空荡荡的脖颈间,兴许是有母亲的庇佑吧?

辰时一到,翠儿依老夫人的吩咐,缓缓推开秋意堂的远门,就见到江枫已经已经领着三步之外的熙春,隔了几步就站在门口了。

熙春给翠儿伏了伏身子,识趣识趣地又往后退了两步,翠儿是认识熙春的,也不免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才朝着江枫的方向行了礼:“老夫人已经在前厅候着小姐了。”

江枫今天的袄裙是一袭湘妃色的,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了。看上去又比同龄孩子更加瘦小一圈。翠儿默默地算着中午再添几个荤菜在桌上,老夫人这些年注重身子,吃食都比较清淡,这哪里是有助于女孩长身体呢?

翠儿自顾自点了点头,觉得这一切都是很有必要的,便领着熙春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边,江枫已经进了前厅,老夫人如同昨日一样,端着茶碗端坐在主坐上。

江枫拿不清楚祖母的心思,没敢上前靠得太近,只是快步走到了坐下,伏了伏身子:“祖母!”

女孩的声音宛若清脆的银铃,但声线里的情绪确是相当沉稳了,一听就知道姑娘的脾性极好。

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但一日辰时并不能说明什么,她拄着杖慢慢地走了下来,即便年迈,她的步履仍然在蹒跚中带着沉稳,每一步都是结结实实的。

她示意江枫跟上她。

江枫不敢离得太远,隔了三步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夫人身后。

她从前与老夫人也不亲近,在她的印象里,祖母总是有威仪的老妇人的姿态,以孩童的脾性,感知到了这点,那便不管祖母再怎么与她们交流,做出慈祥的神情,他们都总是觉得都有些害怕的。

近两年,老夫人又把管家的权利慢慢放下给了沈小娘,也不与青灯古佛作伴,只是在这宅邸里有些深居浅出的意思了。

倒是沈小娘诚惶诚恐,一开始还想把这权利交还给老夫人。只见江老夫人用檀木杖撑了撑身子,有些佝偻的脊背挺直起来,可见得几分镇远将军爱女的风范了。

她只是斜了沈小娘一眼,就把对方给吓得盯在了原地,那双饱含皱纹的细眼宛如刀剑,是带着几分戾气的:“你若是当真不要,我也是可收回来的。你要记住,沈家的,管家这事,你在做,我在看。”

江枫想起这事,便又觉得畅快极了,却没注意到在老夫人的带领下,祖孙二人已经离开了庭院,向着深处走去。

这老夫人的秋意堂后院,竟是个演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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