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要嘛!它是哮天犬呢,牛得很!”孙浩撅着嘴。他是鸭子死了嘴壳硬,只敢嘴上抗议,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

“它虽然牛,但现在还很小,很弱,它的母亲不在了,现在连后妈也没了,如果不好好照顾,可能会死掉。你能照顾好它吗?”林若军啰嗦如同一位人母。

“能!”孙浩大声保证道。

“想好了再回答我。”林若军一脸郑重。

“我们山下的府邸虽然被淹了,但那边山上还有房子,爷爷家还有一头奶牛,我可以喂它喝牛奶。”孙浩答道。

林若军却摇了摇头,他听到了孙浩说“府邸”二字。

但凡家庭条件好的孩子,出手阔绰,对待生命,也像财产一样,并不会过于珍惜。

但林若军将家里细狗的思念,都倾注到了这条小细狗身上。若非还要赶路,他恐怕不会将细狗送人。

孙浩急道:“人也喝牛奶啊,它喝牛奶肯定能活!”

“它是吃熊奶活下来的,它的未来,一定是猛兽的未来!”林若军道,“虽然它的胃可能还适应不了粗粝的食物,但我要求你喂它肉吃,而不是牛奶。”

他加了一个繁琐的条件,以此来约束孙浩。若是他能做到,他就把细狗交付给他。

孙浩认真的想了想,他在思考怎么喂肉给它吃。

“我保证喂肉给它吃。我每天晚上,都给它准备好第二天的肉食。”孙浩答道。

“好,那大哥就把它送给你!记住了,让它和你一起,茁壮成长!”林若军摸了摸孙浩的头。

“大哥,这不合适呢。”花木兰却不同意,在她看来,这是林若军的私人财产,不能夺人所爱。

孙浩无奈的看着姐姐,不敢接林若军递过来的心爱之物。

“这狗和他有缘分。”林若军道,“我有种感觉,这狗冥冥之中就是归于你弟。”他把狗放在孙浩的怀里。

孙浩仿佛在接一件名贵的宝物,大气不敢出。

小细狗嗅了嗅孙浩的气味,抬起头来,努力的睁开眼睛,朝他的脸庞端详一番,见少年也正低头端详它,于是带着满足的“哼哼”声,低下头,蜷缩成一团,安心的睡着了。

“好了,接下来,继续我们未完的自我介绍吧。”林若军转过话题,“我先猜一猜,你弟弟姓孙,你应该也姓孙,但你喜欢花木兰,所以,你是叫孙木兰对吧?”

“哈哈,孙木兰!”孙浩仿佛听到一个大笑话一般,笑成一团。小细狗从怀里探出头来,眨巴了两下眼睛,又缩回头。

“我叫孙丽。”粉衣少女拂起额边的发丝,瞳孔深邃却很明亮,“大哥说得不错,花木兰是我的偶像。”

孙丽又回过头:“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一边玩儿去。”

孙浩扮了个鬼脸,带着小细狗跑大棕熊身边去了。可怜的大棕熊已因流血过多,死在草甸间。孙浩站在大棕熊尸体前,看着它脖子上自己射出的箭支,箭头旁的伤口,暗黑的污血正在滴落尘土之中。

再看着怀里呼吸平稳,沉沉入睡的小细狗,这个十二岁的少年,第一次对生命有了不同的理解。

六年后,当人们口中的太北王,或者太白王横空出世的时候,谁能想得到,他的某些生命哲学和战争哲学,是在这里悟出来的呢?

突然,远处传来三声“叮叮叮”的声音,声音悠长清脆。

听到声音,孙丽突然急道:“林大哥,屈兄,谢谢你们。我和弟弟先告辞啦。”不等两人回答,她招呼一声“浩浩,走啦”,一溜烟消失在东边云海里。

孙浩抱着小细狗,手忙脚乱的拾起弓箭等物事,追姐姐去了。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喊道:“这个熊,就交给你们啦。”

“嘴上大哥兄弟的叫着,脚下开溜得老快了。又不去她家蹭饭。”屈万华恼道。

“她只是雷厉风行惯了。”林若军笑道,随即又神秘兮兮的自问自答:“你听到刚才那声音了吗?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那是编钟的声音!”

“晌午了,好饿。”屈万华气馁道。

“喏,熊掌,好东西啊。”林若军从思考中回过神,指了指大棕熊。屈万华愣了一下,迟疑道:“你确定小浩浩不是让我们埋了它?”

“有熊掌送上门,你让我干什么傻事?”林若军笑嘻嘻的去找东西剥熊皮。

“它是小细狗的妈耶。”

“它是小细狗的妈,又不是你妈。”林若军大声道,“而且还是小细狗的后妈。”

“这,总感觉有些道德负罪感。”

“那就把道德丢了,免得饿死。”

“棕熊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吃熊肉犯法啊!”

“现在连国家都没了,还有什么法律。”

“是啊,文明世界的基石,崩…”屈万华拉长声音。

棕熊体液溅进了眼睛!

不多时,山坡上升起了袅袅炊烟,一股香醇的肉味随风飘散。

“真香!”屈万华满嘴油腻。

“吃完自首去吧!”林若军嘲讽道。

“幸好,找不到警察局了!”

“味道还是不行,差点盐。”林若军摇摇头。

“文明都崩了,哪里找盐去,我看要求就别那么高啦。”

“文明崩了,牙齿舌头没崩啊,味道就是不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享受或者嫌弃美味的时候,旁边树阴深处,一个满脸皱纹,三角眼少年正在痛心疾首,伤心垂泪。

他痛苦的捶地咒骂,既愤怒又难过。

这大棕熊和小细狗,可都是他安置的陷阱。如今陷阱居然被人连根拔起,尸骨无存。

“大哥,不好了。”三角眼少年回到洛公镇,扑倒在大哥脚下。

“慢慢说,怎么回事?”他口中的大哥,正是褶皱脸洛阳。

“没了,都没了。哇哇……”三角眼少年泪如尿崩。

“什么没了?小虎!你先说说怎么回事。”洛阳耐住性子。

“按大哥说的,我把小崽藏在他们肯定会经过的路上,我还专门找了两块石头,吸引他们在那里休息。”三角眼少年哽咽着,有些说不下去。

“他们没在那里休息?”洛阳忍不住问道。

“休息了。”三角眼少年粗声粗气的回答。

“那么母熊呢?它喂大的崽子,难道没管它?”洛阳问。

“没有。”三角眼少年摇头道。

“这该死的禽兽!真连自己崽也不管了。虽然是养子,好歹也有点感情吧。”洛阳恨声道。

“没有,大哥,它管了。”三角眼少年再次摇头。

“到底管没管?”洛阳糊涂了,“你别哭,好好跟哥说。”

“没有没管。我意思它没有没管它。”

“那不就是管了,老师没教过你?双重否定等于肯定,笨样!上次考试考多少分呢。费劲。”洛阳耐心快被磨光了。

好容易弄清事情的原委,洛阳一肚子火气再也忍不住。

他捏紧拳头,慢慢扬起,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痛心道:“小虎啊小虎,你说哥哥是神都洛阳,你是哥哥的虎牢关,门会把得牢牢的!你让哥哥把这些见不得人的事给你做。哥哥疼你,相信你,给你机会,结果呢?你看你,不但放虎归山,还折了咱们的宝贝啊!”

这皱纹脸,三角眼少年,是洛阳的亲弟弟,名叫洛虎牢,一心想替哥哥把守门户,当哥哥的秘密杀手,自号“虎牢关”。

“大哥,我都是按你教的布置的。”洛虎牢不服气道,“谁知来了两个人坏事。”

“他们还有帮手?”洛阳一惊。

“不跟着我干事,还坏我的事,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听完洛虎牢的话,洛阳完完全全弄明白了事情原委,恨恨的吐出一句。

“啊~去……”吃得有些撑的林若军和屈万华,同时打了个喷嚏。

“哪个老六在背后议论我们呢?”屈万华疑惑道。

日头把山上的树影变成了一团饼,缩在树根处。

“十二点了,咱们动身吧。”林若军站起来,朝看不见顶的神龙鼎望去。

两人跟随草甸翻上之前的视觉之顶,发现草甸又向下方铺散开去,绵延到远处第二座山脚,没入另一片森林之中。那片森林主要由高直,针叶的松树和柏树组成,巨石耸立在树林间,遮蔽了人的视线,形成一片迷宫般的石林所在。

“啊,神龙鼎还没踪影呢!真是望山跑死马!”屈万华有些绝望的哀叹。

“不对,是跑死人。”他又纠正道。

林若军瞅了他一眼:“熊肉吃饱了,力气用不完是吧。”

来到山脚处,打量着横亘在前方的拦路虎,两人眼光逡巡一圈。

似乎只能翻过这片石林,才能继续向前,否则向山下走,就改变了方向,既浪费时间,又面临洪水漫上来的风险。

“这里怎么没人修条公路?”林若军站在一块巨石上,小心翼翼的向前挪动。

“山里人懒,又穷。”屈万华鄙夷道。

林若军无语。这小子的尖酸刻薄,怼天怼地怼空气。

“如果这地方有人,或者有基础设施,比如电视塔、电线杆之类,总该有羊肠小道吧。不然工人怎么上去。”林若军停下脚步。

进入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对没有任何装备的两个现代人而言,无异于羊入虎口。哪怕现在是2500年,科技很发达,但人本身,和一万年前,100年前,500年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要不,咱们回头,去找花木兰如何?哦对,她叫孙丽。”屈万华也有些害怕。

想起孙丽匆匆离开的样子,林若军心头涌起一股难以察觉的傲气。没有得到邀请,厚着脸皮上门的事儿,他这种大佬,已经不习惯啦!

“离天黑还有五六个小时,这样吧,我们先向前走两个小时,如果没有走出去,再回头也来得及。”林若军迅速找到了解决方案。

两人手脚并用,翻过几块险峻的山石,跳进一处只能容一个人的缝隙通道,艰难的向前摸索行进。还好两人没有幽闭恐惧症,否则这逼仄狭窄的缝隙,能把他们逼疯。

屈万华年轻,身体更小巧,所以在前面领路。石缝尽头,却离地面有三米多高。他稳了稳身子,瞄准地面平坦处,轻巧的跃了下去。然而那看似坚实的地面,不知是因为有青苔还是雨水,使得他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地面是倾斜的,屈万华止不住的向前继续滑行。

“糟了!”眼尖的他立刻看出,那地面的尽头,还有一个两三米高的落差。两三米高倒是小事,关键是那下方竟布满了尖头朝上的圆锥形石头。

“这该死的石头,长得一点也不正经。”危急之下,脑海里竟然冒出这么一句。他伸出双手,死死的抠住地面,想让自己停下来。如果掉下去,不死,也得摔成重伤。情急之下,手抠出了鲜血,但他一点儿没感到疼痛。

后面的林若军不明就里,也跳了下来,并不出意外的也顺着斜面滑落。他一把将即将止住滑行的屈万华踢了出去,屈万华带着一声心情复杂的惨叫,落入那一片仿佛刻着死亡印记的石锥中。

林若军恍惚间也看到了下方危险,还来不及懊恼后悔,他也重重的掉落下去,正好砸在屈万华身上。

屈万华只觉自己眼前一黑,没来得及感到任何疼痛和不适,已经晕了过去……

蓝天白云,鹰击长空。一只爱食野兔的老鹰滑翔而过,看清躺在地下的是一个人,失望而去……

近处鸟语花香,夹杂着一个人刺耳的呼喊声:“万华,你醒醒,你没事!”

“醒醒,你没死!”林若军拍着屈万华的脸庞。

屈万华眨巴眨巴眼睛,看见天空下方一张微胖的脸,以及一张正在一张一合,将口水喷在他脸上的嘴巴。

“我没死?我没事?”他脑子有点发懵,哀伤的想,我真的没死?又侥幸的想,我没事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林若军喷落的口水,让他有些犯恶心。

他偏过头,尽力躲避对方喷出的口水。

感觉到腰背无异常,他心中涌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快感。

他动了动腰,抖了抖腿,又歪了歪脖子,将身上的大部位都用心感受了一遍,然后涌起一股重生的喜悦,自己真的没死,也真的没事!

那些尖利的圆锥石头,难道神奇的消失了吗?他脑海里闪过一个疑问。

他用手撑着地,坐了起来。这时抠地破掉的手指传来轻微的疼痛,让他回忆起之前可怕的危险。

“这些石头不知怎么回事,都风化了,一碰就成了齑粉。”林若军伸手朝旁边一个石锥戳过去,那石锥就像一种一戳就破灭消散的菌类一般,迅速消失在视野里,留下一堆流沙状石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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