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刚的公司刚刚起步,每天都很忙,连轴转地喝酒应酬,请了个姓徐的阿姨照顾纪希文。

徐姨喜欢带着纪希文在楼下和街坊老太太们闲聊纳鞋垫,纪希文是被老太太们们轮流着抱大的,从小就不怯生,性格颇为泼辣豪爽,走路时扎得高高的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的,别提多洋气了。

泼辣的性格加上漂亮的长相,纪希文在班上前呼后拥,不可不谓小霸王一般的存在。

周遇此时六年级,父亲周海渊是一名警察,在和歹徒搏斗时被一刀刺中腹部,大出血而亡。母亲谢思容整日以泪洗面,常常连饭也忘了做,小小的周遇在经历了丧父之痛后每天还要面对颓唐疯狂的母亲。

曾经被父亲抓走教育过的小混混们也报复着他,常常把他堵在巷子里,狠狠侮辱一番才会意味阑珊地离开。

周遇喜欢夜晚,这是真正属于他的时间,不用担心撞见抱着父亲相片哭泣的母亲,不用被小混混堵在巷子里欺负。周遇躺在床上,拉过被子蒙过头顶,被子里的氧气耗尽时再猛的钻出脑袋来,有种濒死时刻绝处逢生的快感。

那是一个有漂亮黄昏的下午,学校办运动会。没有项目参加的周遇提前离开了,他担心独自在家情绪不稳定的母亲。

走到一个巷口时突然听到里面有人的声音。他趴在墙边偷看了一会,一个黑背心中年男人正拖着一个小女孩进一个破屋子里。

女孩不停地挣扎着,周遇认出了她是纪希文。实在是因为纪希文头上戴着一个和脑袋一样大的艳红色蝴蝶结发夹——周遇想认不出都难。

每次做操时,其他人都跟着台上的老师比动作生害怕做错了,周遇则盯着隔壁班的纪希文,偶尔纪希文动作错了,周遇也跟着错。旁边的同学低声笑话周遇时,周遇心中却有种隐秘的甜蜜快感 。

学校里的男生都喜欢纪希文,周遇也不例外。

于是周遇不假思索地跟上了黑背心男人。一边用电话手表发定位给爸爸的同事苏警官,向他求救。

黑背心捂着纪希文的嘴,半拖半抱地把纪希文带进破屋里,周遇趴在破屋的破窗子边上往里望。

黑背心用一块布塞住纪希文的嘴巴,不让她出声,纪希文双手不停地扑腾着,黑背心把纪希文双手反剪着,抽出自己的裤腰带绑住她的双手后,把她平放在一张木桌上。

周遇见状不好连忙冲进去,大喝一声,“不许动!”黑背心一副正欲侵犯被打断后恼羞成怒的样子,扭头看见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周遇拿个木棒,不屑一顾地出口:“滚一边去,多管闲事的小杂种。”

周遇瞥见纪希文布满泪水的通红小脸,身上的衣服被撕得不成样子,堪堪遮住身体。一股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涌上心头,周遇挥舞着木棍向黑背心冲去。

黑背心冷笑一声,从木桌上拿起什么东西对着周遇迎了上去,一道银色的冷辉袭来,周遇才看清了那是一把长刀。

不设防的周遇被长刀砍伤了胳膊,低头看去,洁白的校服外套的袖子已经被染成了一片血红,周遇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这抹红色似乎更加刺激了黑背心,他浑身散发着酒气与杀气,拖着刀向周遇一步步逼近。

周遇想躲开,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纪希文从桌上挣扎着坐起来,看见眼前的一幕,双手被束缚限制了她的行动,千钧一发的此刻,她只能将自己向黑背心砸去。

不设防的黑背心被砸地一踉跄,强劲的手臂一挥,纪希文被掀飞了,她纤细的身体像翩飞的蝴蝶,一头撞在桌角晕了过去。

周遇抱着胳膊拖着身体向门口挪动,黑背心拿着刀再次逼近。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苏警官,多亏了他及时赶到带着人制服了黑背心。

苏警官蹲在地上给周遇止血,周遇半阖着眼睛,微弱的说:“苏叔叔,里面…还有人…”说完便晕了过去。

周遇再次醒来时是在医院,他胳膊上的伤缝了十六针,失血过多加上受惊过度,周遇昏睡了两天两夜。

母亲和舅舅守在他床边,母亲一直在哭,语无伦次地一遍遍重复说着一样的话。

大概就是向周遇道歉,不应该因为他父亲的去世而忽略了他,又说父亲的抚恤金下来了,她和舅舅商量好了要带周遇一起回b市老家。

周遇被这个消息震得当头一棒,他问母亲纪希文呢。

“她爸爸在国外出差,爷爷奶奶来接走了,人家有私人医生。”谢思容示意周遇看床头,说,“诺,人家来感谢你送的果篮,可惜你那时候没醒。”

“还要给我塞个大红包呢,我死活没要。”

周遇出院第二天就跟着母亲回了b市外公家,母亲拿着父亲的抚恤金和舅妈合伙开了个美容院。

周遇在b市小升初、初升高。母亲不再情绪失控整日哭泣,忙碌的工作让她的生活被填满,对周遇也更加关心了。

纪希文在周遇脑子里的形象像是一个发光的影子,光太亮了,亮得周遇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清她那跟着风摇曳的大红蝴蝶结。

脑子好像就是这样,你越想记住某人,某人在你脑子里的形象就越模糊,但是下次你们相遇时,你一定能认出她。

周遇从未忘记纪希文,他一直在等,等下一个相逢。

他无数次在脑海里模拟,他们会在哪里相遇,他会怎样开口…

周遇没想到母亲会嫁给纪希文的父亲,他感叹世界太小了,又感叹缘分来得这样猝不及防。

周遇跟着母亲重新回到a市,他看着a市的景象,记忆一点点刷新,好像他从未离开过,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个梦,现在梦醒了,他要去上学了,今天课间操还是站在纪希文斜后方,跟着纪希文比划复杂的早操动作,偶尔做错了心里闪过一阵无可奈何的隐秘甜蜜。

早操结束再跟在纪希文的身后,看着她进教室。

被众人簇拥包围的社交女王纪希文,她永远不会发现身后有这样一个狂热粉丝,痴迷到会因为看她一眼而雀跃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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