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哭边偷看了一眼钟离烁,后者的表情变得尤为精彩。
只见他眼神玩味儿地瞧了一眼廖英池,然后有些得意地收回目光,勾起唇角:“本相认为小郡主说得有理。”
一听这话,段锦也顾不上许多,拖沓着衣服就跪在了廖英池和马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腿吓得不停颤抖:“廖厂公!
臣……微臣……”他很清楚,一个对于廖英池来说没有用的人,他是不会留下的。
廖英池也没想到叶凌夕会这么说,他被架在中间,有些为难:“小郡主果然是……果敢勇毅,可是段将军于齐芸国有功,奴才认为……倒不是说罪不至死,但让他活着总比死了好,也能给小郡主赔罪,您说呢?”
叶凌夕撅着个嘴,顶着张无辜清纯的脸,说着最狠辣的话:“赔不陪罪的……小女也不懂,毕竟普度众生是佛祖的事情,小女只管送段将军去西方极乐世界见佛祖便是了。”
“娘子!
娘子你不能这样啊!”
段锦眼看着廖英池这边说不通,又转过来求叶凌夕,磕了几个头之后,他就听见钟离烁冷傲的声音:“去,找五匹马过来,既然小郡主想要五马分尸,这儿便是最好的地界儿。”
“啊?”
瞳孔微颤,段锦一个没控制住,就尿裤了。
闭上眼睛,叶凌夕回想着他曾经对原主的狠毒暴戾,倒是没有一点儿同情的心思:“既然大冢宰已经做了这个决定,那……”话刚说完,廖英池看了一眼无所适从的皇帝,张口了:“大冢宰,小郡主,可否听奴才一言?”
钟离烁倒要看看这个男人还有什么把戏,刚转过头,就听见叶凌夕张口了:“等五马分尸之后再听吧,廖厂公,毕竟择日不如撞日,还是以段将军的事情为先。”
廖英池:……眼看着段锦被绑上手脚,马匹已经各就位,廖英池看了一眼旁边准备发号施令的人,眼神中第一次透露出慌乱—段锦是棋子中关键的一环,如果他现在死了,那制衡钟离烁的人又少了一个!
立刻,他给了西厂侍卫们一个眼神,而就伴随着马匹受惊开始朝着不同方向奔跑,西厂侍卫们抬手就用暗器射断了绳索!
钟离烁眯了眯眼睛,他知道廖英池不会袖手旁观,今天肯定杀不了段锦,转头望向叶凌夕的时候,却发现她和自己一样的镇定,甚至脸上还带着得意—什么意思?
她也想到这并不能杀死段锦?
也只是借坡下驴,想要吓唬一下段锦?
刚想到这儿,钟离烁突然感觉腹部传来阵痛,轻轻摸着小腹,恶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大冢宰,你怎么了?”
叶凌夕赶忙上来关切地问。
“不太舒服,有些……恶心腹痛。”
一听这话,刚还扶着钟离烁的手心虚地撤了回来,叶凌夕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不好意思啊,大冢宰,但是吧……十月怀胎,您就陪着我一起辛苦吧!
眼看着廖英池出手,留下了段锦一条狗命,虽然叶凌夕也知道光凭这么一件事情肯定不足以杀了段锦,但最后还是要拱一下火。
“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段家毕竟于齐芸国有功,只是……”叶凌夕看着廖英池一表人才,倒是立刻抓住了他的弱点,“像是廖厂公这样的好男儿都不算是完整的男人,他凭什么如此逍遥?
小女也是为廖厂公鸣不平啊!”
说完,为了避免自己被廖英池提溜住,叶凌夕倒是很快就给自己找了一个垫背的人:“您说呢,大冢宰?”
微微挑眉,没想到这丫头倒是个口齿伶俐的,钟离烁清了清嗓子:“依微臣来看,也不必如此严苛。
既然段将军对小郡主不好,那便让微臣先将小郡主接回相府,择个好日子休了将军再为小郡主另谋贤夫,如何?”
在齐芸国,女子休夫对于夫家来说可是奇耻大辱,不仅日后加官进爵要单独考量三分,就连后人科举都会备受歧视!
段锦羞得无地自容,看着周围一圈凝视着的眼神,他想要求助廖英池却被瞪了回去:“皇上,廖厂公,我……我实属无心之失啊!”
“今日猎场比武倒是让皇上看了场闹剧,奴才先伺候您回去。”
廖英池留给了段锦一个冰冷的背影,带着皇上的马匹先离开了。
而叶凌夕则翻身上马,钟离烁像是她的带刀侍卫一般跟在左侧,睨了段锦一眼,心里倒是抑制不住的得意—虽然说这金尾鹿是假的,倒是把真的小郡主能带回相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眼看着叶凌夕和钟离烁骑上了马,段锦愤恨地看着两人离开—今日颜面扫地,来日定要加倍奉还!
但都没给他翻身的机会,晚上猎场皇家夜宴,廖英池就命人将段锦绑在了射箭的靶子上,他拿着弓箭对着段锦比划着,脑海里却全都是叶凌夕今天说过的话—“像是廖厂公这样的好男儿都不算是完整的男人,他凭什么如此逍遥?
小女也是为廖厂公鸣不平啊!”
“廖……廖厂公……我……我真是一时糊涂啊!”
腿颤颤巍巍,忍不住地打转,要不是周围还有女眷伺候,段锦怕真是要尿在裤子上了!
“将军别怕,奴才只是练练手,一周后的武将遴选会上奴才要和大冢宰比骑射,虽然只是个娱兴节目,但要是输了,皇上脸上总会挂不住的。”
“嗖—”箭稳稳地射在段锦两腿之间,段锦的脸上立刻就眼泪鼻涕一把抓:“廖厂公,我……别抖,将军,奴才的手可不太稳啊。”
就在他正要射第二箭的时候,身边人来报:“厂公,皇上请您过去一趟。”
拉满弓的手渐渐泄了劲儿,廖英池出了口气:“知道了。”
带着人转身离开,从靶子上掉下来的段锦立刻就跪在地上,看了看自己的下身,一种不好的感觉袭了上来—它好像再也站不起来了。
“该死的叶凌夕!
居然敢在这儿摆本将军一道!”
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来,段锦在周围小厮的搀扶下也回到了会场,远远地,他就看到坐在钟离烁身侧的叶凌夕,气不打一处来,喝了一口闷酒,将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阖乐郡主!”
“嗯?”
叶凌夕被段锦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对上男人杀气腾腾的眸子,立刻警觉起来:“段将军有何要事?”
“要事倒谈不上,只是本将军与你也好歹算是夫妻一场,既然今日你我恩断义绝,那本将军出于好心,也不放告诉你一件事情。”
“段将军请讲。”
叶凌夕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情,可当段锦真的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不免有些慌乱。
“阖乐郡主与本将军成亲当日,被几个宾客闯进闺房轮番凌辱……虽然这种事情肯定不便说出口,但本将军实在是可怜阖乐郡主就这样被蒙在鼓里,还是决定今日告诉你为好,也不枉你我夫妻一场。”
夫妻一场?
但凡有一点儿夫妻情分,你能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叶凌夕舔了舔唇,虽然有十万句攻击力极强的脏话已经在喉咙里排队,但她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勾唇一笑,她站了起来—没想到不论是现代还是过去,毁掉一个女孩儿最容易的方法还是“受害者有罪论”。
听了段锦的话,周围人瞬间就炸开了锅,议论纷纷,就像是热油中倒入了开水,噼里啪啦。
从白发老翁到随行侍女,没有一个不对叶凌夕投来鄙夷的目光。
她恍惚间望向钟离烁,但后者却如她一般站起来,余音绕梁:“段将军这话真是说笑了!
堂堂大将军的妻子能够被外人凌辱,若是真的,那还真是段家没落,家门不幸!
若是假的,段将军如此诽谤自己的痴傻妻子,岂非小人?”
瞬间,叶凌夕就换上了星星眼,底气也足了起来:“想来段将军也是一番好意,只可惜我叶凌夕行事光明磊落,若是段将军能找出你所说的这些人,我便信了你的话。
若是不能……哎—”说着,叶凌夕叹了口气,而后一脸惋惜:“本来念及夫妻情分,想要给段将军准备一份可以治疗脏病的药,毕竟我燕敕擅长蛊毒秘术,治疗这起子花柳病也不在话下,现在看来,倒是大可不必了!”
“嗯?”
一听这话,瞬间段锦就张大了嘴巴,先前在马车上听到自己有脏病的时候还心有余悸,现在不就是相当于解药就在面前么?
立刻换上了一副嘴脸,段锦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没想到揭短最后又揭到自己身上,还又提了一嘴通奸的事情,他摆了摆手:“许是本将军看错了,若是没有此事更好。
但是,阖乐郡主,你若是真的有这神药,倒不如……段将军!”
廖英池在一旁已经忍了段锦很久,刚和皇帝商量完怎么不让叶凌夕去相府,没想到却被这个败家子截胡。
一声呵斥,段锦立刻噤声,这阉人倒是比皇上还可怕几分。
“郡主莫要在意,许是段将军有些醉了,说了些浑话,奴才替他给您赔不是了!”
说完,廖英池躬身行礼:“郡主,现下毕竟您和段将军还未和离,就这样住在相府怕是不妥,倒不如来皇宫里小踏,也更宽敞些!”
“和离不是问题,”钟离烁让容梓拿来纸笔,“既然今天是个好日子,那就留让段将军休书一封,可、喜、可、贺。”
说完,容梓就捧着纸笔来到了段锦面前:“段将军,请!”
而段锦看着面前的东西,虽然自己很想签,毕竟他讨厌那个痴傻的女人,可这儿有廖英池看着,当初也是他逼着自己娶了这个女人,实在是……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刚拿到笔,就听到廖英池的声音:“段将军?
三思啊—”吓得立刻将笔丢在地上,段锦又想到自己被绑住射箭的场景,连连摇头:“本……本将军不和离!”
“那若是不和离……”钟离烁陈胜追击,来到容梓旁边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笔,恭恭敬敬双手捧给了叶凌夕,“那就请小郡主休、夫!”
“……”在场所有的皇亲国戚都惊了—毕竟钟离烁虽然年轻,但辅佐了三朝皇帝,并且如果皇帝做的不如他意,他可是直接说皇帝谋逆、弹劾皇帝的人!
可现在,他倒是像个遵纪守法的好臣子,给叶凌夕双手递笔—大家都宁愿相信廖英池不是一个真太监,也不愿相信钟离烁能给别人低头!
瞟了一眼钟离烁,叶凌夕微微扬起头,那笔的时候小声说:“大冢宰,我要是休了他,您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嗯。”
钟离烁同意的声音很轻,似乎风一吹就会吹走。
“好!”
叶凌夕拿起笔,歪七扭八就开始在纸上写起来:“段将军与小女人心各异,将军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
结缘不和,想是前世冤家,万世姻缘,于今绝矣!
休书是实,众亲族为证!”
钟离烁看着女孩儿难看的鬼画符,但却有些惊叹于她文笔下的休书,尤其是那一句“正合七出之条”,可不就是让段家后代也要背上祖先有通奸、被休夫的名号,抬不起头么?
写完之后,叶凌夕满意地看着这张纸点了点头:“段将军,有礼了!”
段锦捧着这休书,心里却有一种释放的感觉,可旋即背后传来一阵眼刀,他吓得打了一个机灵。
“廖厂公可满意了?”
钟离烁得了便宜还卖乖。
唇角勾起一个不如意的笑容,廖英池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休夫的事情让钟离烁非常开心,晚上倒是畅饮开怀,等坐在马车上,叶凌夕看着他优哉游哉的样子,有些不满地叫了句:“大冢宰?
您答应我的事情忘了么?”
“哦?
小郡主要本相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叶凌夕感觉这个男人好像是忘了两人之间的约定:“方才写休书的时候可不是约好了,大冢宰要满足我一个请求?”
“这个啊……”钟离烁摸索着下巴,可脸上的表情却看起来坏坏的:“本相……有说过么?”
叶凌夕:……“大冢宰,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一人之下?
谁之下?”
显然,已经得到了叶凌夕,钟离烁已经不将她视为一个威胁,而是当做掌中玩物,转过头看着外面的容梓,他兴致大发:“容梓,端杯毛峰茶来。”
容梓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点了点头:“今儿倒是个好日子,大冢宰喝些茶也是极好的!”
看着男人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叶凌夕沉了口气—飘是吧?
好,我让你好好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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